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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藥終究傷身，你以後別吃得太多，對身子不好。今日是除夕，我出入宮禁不方便也只好從簡，送你年糕慶賀新年。&rdo;伸出指尖在她額頭輕輕一叩，一面含笑道：&ldo;吃年糕，一年比一年高，來年事事如意，長生不老。&rdo;
這本是民間守歲時新年長輩對孩子祝福的習俗，朝顏忽然想起了小時候，母親也會這樣含著笑溫柔叩她額頭，柔聲說著這番話。鼻尖有些酸澀，她被酒嗆了一下，狼狽地吸了吸鼻子，&ldo;我如今可是不祥之人，大好的節慶不留在家中陪著親人，討我這晦氣做什麼？&rdo;
他卻僅是一笑，自若地拿過一旁的酒瓶自顧自斟滿飲下，&ldo;罷了，今夜佳節良辰，你我都是傷心人，還排揎這些做什麼？&rdo;
朝顏抬頭看他，似是不解，而他臉上難得露出落寞的神情，喝了一口酒才自嘲道：&ldo;無他，只是忽然想起我的髮妻。&rdo;
宇文晉磊是娶過一門妻子的，說來在當朝還是一樁佳話：年少得志的少年藩王，姿容無雙的官家小姐，一樁郎才女貌，珠聯璧合的政治聯本該圓滿收場，那女子卻最終福薄，成親不過四年就難產留下嗷嗷待哺的幼子香消玉殞。而她的丈夫亦算情深意重，在她死後至今再未續弦娶妻。
&ldo;那時年少意氣，終年跟著父親徵戰南北，無心兒女情事，倉促奉旨同她成親之後，一心只想建功立業闖出番名堂來，一年之中聚少離多，他日日醉心於徵戰南北，連女子的模樣都記得不甚分明，直到她難產的那夜……&rdo;隔了這樣久的時光，記憶卻依舊如此清晰，那年風雨交加的夜裡，他一身風塵僕僕自邊塞趕回，產婆如釋重負抱著剛出生的嬰孩向他道喜，生平第一次做了父親，頭一次有了與他血脈相連的至親骨肉，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而孩子的母親，彌留之際的女子望他的眼神卻讓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奄奄一息躺在血泊裡的女子，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用著微弱的聲音，近乎乞求地說：&ldo;求王爺看在你我這幾年的夫妻情份，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好好照顧……&rdo;
成親幾年，她不曾得到過他的半分憐愛珍惜，默默替他孝奉家中母親，亦不曾有過半分怨言，如今更拼盡全力為他延續宇文氏香火，而他待她卻沒有過尋常丈夫應有的情份。前所未有的歉疚附上心頭，&ldo;好好照顧&rdo;這四字竟有千鈞沉重，壓在那裡直讓他喘不過氣來。
……
外頭的焰火一聲一聲尖嘯著躥上夜空，綻放出絢爛的色彩，將夜幕下的皇城點綴得幽深而鬼魅。
四下裡除了煙火綻開的聲音，竟是一片靜謐。宇文晉磊的神色一直平靜而淡然，彷彿剛剛他講的只是與他毫不相干的一段往事，而朝顏卻看懂了他平靜之後不可磨滅的傷痛與歉疚。月光下，只瞧見他將面前二人的酒杯斟滿酒，&ldo;好了，我的故事已經說完，該你了。&rdo;
朝顏一笑，&ldo;說什麼？&rdo;
&ldo;就說說你和先帝的事吧。&rdo;宮中朝野人人忌諱她的身份，從來無人冒然提起夜羲。彷彿意識到自己的冒失，宇文晉磊又道：&ldo;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告訴我。&rdo;
朝顏眉心微微一顰，眸底有微瀾掠過，卻也只在片刻就無聲平靜 &ldo;他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也是最狠心寡情的人。&rdo;
他道：&ldo;也許他是為你好，想讓你好好活著，不要太記著他。&rdo;
朝顏搖頭，&ldo;人世多磨難，最多也就不過同生共死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