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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陳罔市則是陰性氣質的體現,群相戲中,陳罔市總是很醒目,繆曜文起初搞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感覺,這不是一句遲唸的演技足夠好就是能解釋的。
看著看著,繆曜文明白了。
然後渾身一陣顫慄。
這種效果當然對演技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遲念透過她與電影時空的不相容,透過她與卓然氣質的對立,製造了一種象徵。
卓然作為導演,他的氣質當然籠罩全片,每個場景,每個演員身上都染上了明顯的氣味。
這就是被稱為導演風格的東西。
而遲念飾演的陳罔市身上,沒有這種氣味,所以她在群相戲中才會那麼醒目。
陰與陽的對立,導演強大,角色弱小,所以力量的天平會逐漸失衡。
《螳》裡每逢陳罔市獨處時,總有空鏡出現,它們代表以陳罔市視角看到的生活環境,在她獨處的時候,這座粗礪黯淡,骯髒庸俗的北方平原小城突然煥發出一種光,眼之所及,目光可抵達之處,都變得溫柔細膩起來。
瀰漫全片幾乎無所不在的窒息感在空鏡裡消失無蹤。
這讓觀影者不時得到了有效的紓解,能稍稍鬆口氣。
可繆曜文卻覺得越來緊張,他此時已經弄明白了卓然的手法。
空鏡隨著時間線,一個比一個美,也一個比一個短暫。
卓然在徐徐展開他的佈局,步履緩慢,但是他極有耐心,以均勻的速度收緊套索,掛在陳罔市脖子上無形套索。
卓然把他自己的視角升至半神的位置,他自己充當手持鐮刀的死神,蒼白酷熱的夏天就是他的化身。
這位神,已經為陳罔市選定好結局,他要在這個夏天裡,扼死她。
他是一切無法言說之惡的代言人,或者說,他是命運的行刑人。
死神不動聲色,他不需要主動,陳罔市會被命運推向套索,是她自己將這套索掛在脖子上。
死神要做的,只是最後的步驟――
用力一抽。
電影在陳罔市回顧自己殺夫真實過程的畫面中緩緩走向結束。
從陳罔市舉起刀的那一刻開始,繆曜文就覺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溺水了。
整個故事,宛如黑暗中一條瀰漫著熱氣與腥氣的大河,人性的卑劣複雜,社會的骯髒難言,個體的痛苦悲欣被全部吞嚥。
陳罔市可以意外殺死自己的父親,也可以故意殺死自己的丈夫。
可是然後呢?
她殺不死命運,殺不死環境,殺不死文化。
恰恰相反,她被製造父親與丈夫的那些東西殺死了。
整部影片,不悽厲,不極端,但是卻讓看懂的人體驗到了極端的殘酷。
卓然跟遲念聯手,用一部影片強迫繆曜文回顧被這些年來被他自己所忽略,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
即使非常幸運,在沒有暴力土壤的家庭長大,也會成長過程與一些人一些事擦肩而過。
那些人在被傷害後,行走於人前時,會露出跟陳罔市一模一樣的神情。
那些神情總是讓繆曜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是一張又一張,為傷痕感到恥辱與羞懺的臉。
電影中的一個個角色與繆曜文記憶中的舊日親友,熟人混合在一起,真實與虛構交織纏繞。
繆曜文以往瀏覽那些與暴力與傷害有關的社會新聞時,為了避免情緒被敗壞掉,可以儘快切屏,透過獲取別的快樂型資訊來替換,以使自己獲得喘息的空間,將那些殘酷的現實迅速被遺忘。
可《螳》使繆曜文無法出逃,它輕而易舉地捕獲了他,這條黑色河流緩緩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