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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可以去外企當白領。我問辛荑,我傻了之後,能不能來教我人生的道理,就像我腦子硬碟壞了,幫我重新格式化腦子,重灌作業系統。辛荑說,當然,你傻了是報應啊,我一定來,我立馬兒來,我大拇指六厘米,我食指七厘米,我手掌八厘米,我一掌撐開二十厘米,我量量你的鼻涕有多長,我帶著二百五十毫升的燒杯來,我量量你的口水有多豐沛。
在宿舍裡,我和小黃笑話辛荑多少次一起面朝窗外長談,辛荑抽金橋香菸,我用五百毫升的大搪瓷缸子喝京華牌的劣質茉莉花茶。我們一起深沉地望著窗外,窗子左邊是廁所,右邊是另外一間宿舍,西邊落日下,紫禁城太和殿的金琉璃頂在塵土籠罩下發出橙色的虛幻的光芒。辛荑每次和我長談一次,心理上,我就老了一歲,心臟的負擔多了十斤,江湖更加複雜和險惡了,自己肩上的任務更重了。我看到金琉璃頂的四周鬼火閃動,如螭龍繚繞,我隱約中同意辛荑的說法,認為這金琉璃頂下發生的故事,或許和我們有關,志存高遠,我們也能插上一腿。
辛荑唯一的一次反叛是在考完《神經內科學》之後,他告訴我他要顛倒乾坤,停止思考。如同老頭老太太為了身體健康,偶爾用屁眼看路,肚臍眼看姑娘,腳跟當腳趾,倒著走路一樣,他為了大腦的長久健康,他要顛倒指揮和被指揮的關係:〃我主張腳丫子指揮大腦,我主張屁股指揮大腦。答不出來考卷,就宣佈出題的老師是傻逼,考試作廢,這樣我就牛逼了,我就混出來了。〃我還以為他會暫時忘掉交了六年的剽悍女朋友,懷揣前兩個禮拜當家教掙來的六十塊人民幣,馬上跑下五樓,敲五一三房間的門,約他惦記了很久的小師妹趙小春上街去吃冰激凌。東單往北,過了燈市口,街東,有家水果味兒的冰激凌店,不含奶油,不肥人,自己說來自義大利,原料天天空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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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第一章北京燕雀樓大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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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三房的那個小師妹趙小春黑色短髮,在杭州出生和發育,笑起來香白如和路雪,話不多如晏殊小詞。會照顧自己,每天五點去七樓上晚自習,拎一大壺開水泡枸杞西洋參喝,每月倒黴的時候到紅星衚衕的自由市場買走地吃小蟲長大的烏雞,和巨大的紅棗以及黨參一起慢火燉了,快開鍋的時候加冰糖。
最後,那一晚,我看到的,辛荑只有在屎尿盈體的時候,提著褲襠,腳丫子帶領大腦,去了趟隔壁廁所,任何曖昧出格的行為也沒有。
我腳下的馬路很滑膩,隔不遠是個更加滑膩的下水道鐵蓋,天長日久,好些人喝多了,吐在這附近,比東單三條九號院的解剖室還滑膩。我不想吐,五香的田螺和花生,吐出來就是同一個酸味了。我贏了一把,我喊〃牛逼〃,辛荑喊〃你是〃。我聽見我的腎尖聲呼喊,我看著辛荑喝完一杯,說:〃我去走腎,你們倆繼續。小白,灌倒辛荑。〃
經過一個臨街的小賣部,老闆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謝頂,大黑眼鏡,眼睛不看大街,看店裡的一個黑白電視,電視裡在播一個臺灣愛情連續劇,女孩梳了兩個辮子,對個白麵黑分頭說:〃帶我走吧,無論天涯海角,無論天荒地老。沒有你,沒有你的愛,沒有你在周圍,我不能呼吸,不能活,不能夠。〃那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一點也沒笑,嚥了口唾沫,眼睛放出光芒,眼角有淚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