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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璋逼問出了買家,和方斐給的答案差不了太多,是千娛的一個不起眼的助理,頂頭上司就是羅嫻淑。
這證明方斐說的話最少有一半是對的,在背後操控一切的人,就是羅嫻淑,或者說,就是千娛。
為了打壓他,讓他從這個高位下來,千娛連下三濫的方法也不惜一試。
裴璋差人去查從方斐手裡拿到的藥,順道查一下方斐這些年在千娛的處境,後者結果先出來,並不讓人意外,方斐在千娛就是任人宰割的小人物。
接戲從來不問她的意見,無論是性格不討喜的邊緣角色還是讓人恨的牙癢的反派,只要羅嫻淑讓她演,她就必須演。工作的報酬全部經由羅嫻淑的手,輪到她手裡的數額減了大半,給的理由是交稅。給她找的助理也是在千娛出了名的尖酸刻薄,本來都要被開除了,臨走前忽然被羅嫻淑派去給了她,擺明瞭是把她當一個可以隨意玩弄的布偶。
可方斐硬是忍了三年,三年裡唯命是從,沒有半句怨言,就像布偶被打後永遠也只會露出棉花,而發不出一絲聲響。
方斐是個懦弱的小啞巴。
裴璋獨自在房間裡,看著對方斐的調查結果,耳邊是反覆播放著的方斐和羅嫻淑的對話錄音。
……
「我跟你說,我最討厭被人威脅我,世界上不是除了你以外都是傻子……來吧,魚死網破。」
……
看樣子並不像是個懦弱的小啞巴。
「查不到。」裴璋說,「酒店監控被人銷毀了,房間的證據也被人燒了,現在我手上只有你的錄音和一瓶藥。」
「不是吧!」方斐大驚失色,「羅嫻淑反應這麼快?我看她也沒多聰明啊,怎麼辦起事來這麼幹淨利落?那怎麼辦?什麼也查不到嗎?你去查那瓶藥啊,肯定能查到買家的!」
「正在查,結果還要等一段時間。」裴璋換了個話題,「在那之前我有點好奇,你有留後手嗎?就這麼和千娛撕破臉沒關係嗎?」
提到這個,方斐也痛恨「方斐」的無能,在被羅嫻淑壓迫的時候也不知道留點保命的證據,比如羅嫻淑讓她去勾引裴璋,別說錄音了,連個聊天記錄也沒有,一副全然放棄抵抗的模樣。
怒其不爭,害得方斐現在想爭也爭不起來,像是斷了翅膀的鳥,只能靠一雙腿逃跑。
「沒有。」方斐由衷地說,「以前的我太沒用了,對她是言聽計從,完全沒有反抗的想法,只可惜現在想明白也晚了,我可能拍完這部戲就要被封殺了……但我也不會屈服的,我還年輕,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是怎麼想明白的?」
方斐不知道「方斐」在千娛的時候是什麼性格,但從她的處境和多方面因素能夠猜測個大概,她就是羅嫻淑養的一條好用的狗。突然這條狗變得會咬人了,要讓方斐說出一條完整的、能夠說服人的心路歷程,她是編也編不出來的。
但往往,有些時候,越是複雜的情感變化,越無需多言。
方斐結合了自身的真實情感,決定用事實來解釋這一道變化,她不求裴璋感同身受,只需要說出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她說,「也沒有想很久,幾乎是一瞬間,就是從你身邊醒來的那刻……」
「我忽然就重生了。」
方斐說,「我決定了,誰也別想阻擋我過好這一生,我的命,只能由我自己來掌控。」
裴璋掌心的熱雞蛋已經涼了,他卻沒急著扔進垃圾桶,他就這麼握著一個涼雞蛋,和眼前的方斐對視。
方斐眼裡滿是不服輸的韌性,是瓢潑大雨也難以熄滅的火焰,彷彿當真有一隻可憐的鳳凰,從那火焰中涅槃重生,從此她再無束縛,旨摘自由。
她掐滅了一道微弱的鼻息,重新煥發了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