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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覺非說完,自顧自笑了起來。半晌,他聲音淒涼地道:
&ldo;所以你說得對,我根本就不是不想繼續待在中江,我只是……厭倦了這個家。&rdo;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邢覺非做了這麼多,並無所求,他只是希望得到一些體諒而已。
說完這些,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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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天,方辰和邢覺非一起將杭州遊覽了個遍。
順著小時候秦月白帶著他們遊玩過的線路,兩人從清波門出發,沿著柳浪聞鶯,經靈隱寺、雷峰塔、蘇堤、花港觀魚、北山路……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累得走不動了才停下腳步。
初夏的杭州,天氣還不算燥熱。濕潤的氣息由清風相送,纏綿溫柔地遞到了兩人跟前。他們坐在湖邊,聽著不遠處傳來的那首《渡情》,突然相視一笑。
時光倒流,彷彿回到了孩童時代。
&ldo;十好幾年沒來,這歌居然也不換換的?好歹給大家放一下《青城山下白素貞》聽聽嘛。&rdo;
方辰笑完,搖頭晃腦地輕聲哼了起來:
&ldo;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rdo;
淺淺甜笑,婉轉曲調,淡淡馨香。惹得身邊的男人心中一陣惆悵。
&ldo;不換才好。&rdo;沒頭沒尾地說完這句,邢覺非便默默看著對岸的雷峰塔,不發一語。
不換就是不變,不變……就不會失去了。
第二天,方辰強烈要求再登一次六和塔。邢覺非無法,只得帶她上了去。
&ldo;你以前老笑話我,說別人家的妹妹,都是看《紅樓夢》流淚,我卻偏偏抱著本《水滸傳》哭得稀里嘩啦。&rdo;方辰趴在欄杆上,一邊與身邊人聊著從前,一邊眺望著清波翻騰的錢塘江。
&ldo;你記性不錯。&rdo;邢覺非站在她身旁,表情淡然,&ldo;我記得你說,你哭是因為感動,感動魯智深頓悟之下,明心見性,終得圓滿。嗯……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就是在六和寺坐化的?&rdo;
&ldo;是的,六和寺。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寺了,只有這塔還在。&rdo;方辰轉身,背靠著欄杆,念道:
&ldo;&l;平日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r;這幾句……我今天就借花獻佛,送你了,親愛的哥哥。&rdo;
聽到女人唸的這段偈語,邢覺非先是一愣,然後垂下了眼睛。
今日方知我是我?
今日方知我是我!
反覆嚼著這句話,男人看著濤濤江水,忽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瞥了眼身邊的方辰,邢覺非低頭一笑:也虧了她費盡心思,帶自己到這裡來。
罷了,那就再聽她一次吧。
&ldo;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南江。&rdo;他說。
&ldo;想通了?&rdo;
&ldo;嗯。既然這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姓氏,那我還不如借著它的東風,做盡我想做的事。他……已經老了,中江遲早會是我的。&rdo;男人說著,眼睛眯了眯,將鋒芒斂入其中,&ldo;我要回去,盡力把想要的一切早點捏在手上。&rdo;
塔上風大,獵獵狂風卷著邢覺非的衣角上下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