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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沒人知道有關他的任何事。他形單影隻,在自己的房間裡用餐,也不和人說話。不過瑪利亞說曾看到他午夜時分在院子裡散步。”
那是午後,她將我的頭髮解開,拉上窗簾,準備讓我休息。正要離開的時候,她轉過身,直面著我:“我們都知道你不能去看望他,對嗎?”
我點點頭,眼光落在雕花的木質床架上,那雕著一朵盛開的玫瑰,花瓣多如我的小謊言。她良久沒有做聲,我知道她同情地看著我不馴的樣子。她說:“兩個鐘頭後,我會回來叫醒你。好好休息。”
等到屋子裡的陽光寂靜下來,我溜下樓梯,穿過後院。院子裡石頭炙熱,他的房門洞開,也許是為了讓哪怕是最細微的和風也能吹進去。我靜靜地走過烘熱的院子,滑進房間。
室內相當陰暗,射進房裡的日光照耀出幾根塵柱。房間小得可憐,只有一張桌子,一條長凳,屋子的一角擺著幾個吊桶,一扇半開的門通向裡面更小的臥室。我稍微把門推開。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黑暗,耳朵卻靈敏起來,聽到他平緩的呼吸。他躺在牆邊的毛氈上,手甩在一堆散放的紙上。此前,除了那兩個鼾聲如雷的哥哥,我沒有見到其他在睡覺的男人。這柔和的呼吸觸動了我,胃隨著聲音緊縮,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入侵者。我走出來,把身後的門關上。
相比之下,外間現在要亮堂得多。桌上擺著一些碎紙,那是被撕碎的小禮拜堂施工藍圖,帶著石匠做的標記,十分汙穢。旁邊懸掛著木質的耶穌受難像,刻工粗糙,但震撼人心:基督的身體從十字架上傾垂下來,一望可知他懸掛在釘子上的肉身分量。它下面是一些草圖,但當我拾起它們時,對面的牆壁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塗了石膏的牆壁上畫著一些東西,那是兩個半成形的人像:左邊是個身材曼妙的天使,羽翼在其身後如煙輕展;對面則是聖母瑪利亞,身材異常高挑,雙足離地,幽靈般飄浮在空中。燭臺下的地面結著一層厚厚的融化過的蠟。他白天睡覺,晚上才工作嗎?難怪瑪利亞形象瘦削,她的身影一定在燭光的搖曳中被拉長了,但這光也照亮了她表情生動的面部。她的外表是北方的,頭髮朝後紮起來,露出寬廣的額頭。她的頭部讓我聯想到形狀完美、顏色蒼白的蛋。她瞪大眼睛看著天使,我能感到她眼中閃爍的興奮,如同一個孩子,得到名貴的饋贈,卻不能完全理解何以如此好運。也許她不應該如此孟浪地對待上帝的侍者,可是她神情專注,透露出動人心魄的欣悅。我想起自己畫的天使報喜的草圖,併為其笨拙而臉上泛紅。
突然傳來一陣近乎咆哮的說話聲。他一定是從床上悄悄起來的,因為當我轉過身時,他正站在門口。那一刻我記住了什麼呢?他高高瘦瘦,汗衫襤褸,又長又黑的亂髮下面是寬寬的臉;比我第一晚記住的要高,並且有點粗野。他仍睡眼惺忪,發出乾燥的汗味。我居住的房間向來噴著橙味或者玫瑰味的香水,而他的則是市井的味道。以前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相信藝術家直接來自上帝,因而他們和神離得近,和人離得遠。直到那一刻,我才改變了看法。
他身體上給我帶來的震撼使我的勇氣蕩然無存。他站在光線中眨眼,然後突然朝我撲過來,將我手裡的畫稿搶走。“大膽!”當他將我推在一邊的時候,我喊道,“我是你東家的女兒,鮑羅·塞奇。”
他似乎沒聽到,衝到桌前,收起剩下的畫稿,口裡一直用拉丁語低聲咕噥著。“別碰……別碰。”毫無疑問,父親忘了告訴我們,畫家自幼在修道院長大,當他的眼睛注視著東西的時候,便會對聲音充耳不聞。
“我沒碰任何東西!”我驚恐地喊叫著,“我只是看看!如果你想這裡的人們接受你,就得說我們的話!拉丁文是神父和學者說的,不是畫家說的!”
我的反駁,或者可能是我流利的拉丁文使他沉默起來。他僵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