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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可以信,動機部分不能信。
那麼,真實動機到底是什麼?
沈樹人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問題單靠現有證據、還無法正面推導。
不過,倒是可以逆推出一些關節——
比如,他很容易想到,這信函上同時邀請了他和鄭森,那就說明,鄭芝龍極有可能不是在“阻撓他沈樹人去南京”,而是想“讓沈家當出頭鳥率先裝病抗命,然後讓鄭森也可以隨大流不去南京”。
畢竟鄭芝龍跟沈家無冤無仇,犯不著對付他這種晚輩。如此煞費苦心,最有可能是為了自己的親兒子。
但是,鄭芝龍又為何懼怕送兒子去讀書呢?沈樹人愈發不解。
因為他熟讀《明史》,知道歷史上鄭森在崇禎末年,就是去了南京國子監讀書的,還拜在了錢謙益門下。
當然,或許沒那麼早——《明史》沒直接寫鄭森去南京的年份,但錢謙益卻是崇禎十四年才認識和娶的柳如是,當時錢謙益的案底還沒銷,依然在野。
所以鄭森能拜師錢謙益,至少是崇禎十四年之後才去的。
如今,無非就是把這事兒提早了兩三年。
難道鄭芝龍是怕兒子被朝廷扣為人質?可為什麼三年後他又不怕了呢?
……
沈樹人抽絲剝繭,覺得孤證難以定案。於是把信擱在一邊,準備先浮光掠影瀏覽一遍其他文書,爭取找到更多啟發。
越是擅長情報分析的人,越知道充分偵查比貿然推導更重要。
心中帶著問題和猜想去看文書,效率果然很高,不過半炷香的工夫,沈樹人就有了收穫。
他從兩張近期的朝廷邸報上,看到了兩條重要的國家大事:
“月初,張獻忠復反於鄖陽、劫羅汝才於襄陽,於是九營俱反,湖廣糜爛。左良玉緊急派兵圍堵,被張獻忠擊敗。”
“朝廷命內閣大學士、兵部尚書楊嗣昌南下督師、火速接替熊文燦統籌中原六省剿賊軍務。”
崇禎十二年五月、張獻忠等賊降而復反!
回想起這一重要訊息後,沈樹人立刻絞盡腦汁、試圖將其與鄭芝龍的異常聯絡起來,然後還真就發現了一種猜測。
當然,也僅僅是猜測。
所以沈樹人也沒打算再親自嚴密求證,那樣太浪費時間了。
他拿上邸報和信函,就直奔沈廷揚書房。
……
“這麼晚,怎還不歇息?”
沈廷揚正在挑燈查閱歷年漕運賬目,看到兒子求見,頗有些意外。
沈樹人也不解釋,直接開門見山詐了一下:
“父親,那鄭家勸孩兒稱病不去南京,是想讓我們沈家帶頭抗命,然後他們鄭家才好法不責眾吧?這樣既不會明著和朝廷撕破臉,又能防止他兒子被扣為人質,真是好算計。”
沈廷揚一愣,死死盯著兒子看,屋內安靜得可怕。
良久之後,他才釋然長嘆:“一直以來倒是小看你了,你竟有如此眼光。罷了,說說吧,怎麼看出來的。”
沈廷揚說著,還起身把書房門鎖死。
若是平時,他只希望兒子好好讀書,別沾染這些陰謀詭計的破事。
但他最近有些焦頭爛額,怕完不成使命,沒法向楊閣老交代,所以有點病篤亂投醫了。
今天兒子醒來之後,連續兩次讓他有些驚喜。他終於決定給個機會,關起門來坦誠交流。
沈樹人見自己猜對了,更有信心地侃侃而談:
“月初張獻忠、羅汝才等復反,而這些逆賊,當年正是熊文燦主張詔安的。如今朝廷讓楊嗣昌代替熊文燦督師六省,雖然還沒明說怎麼處置熊文燦,但以陛下的‘嫉惡如仇’,多半是要下獄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