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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菊殘霜枝(13)
&ldo;這大水退了以後,縣裡讓我們分批返鄉,重建家園。可是縣裡、鄉裡也撥不出多少錢來,如何能蓋得起新房子?我就想到來縣上再鬧它一鬧,混幾個錢,回去貼補貼補。可到了縣委大院門口,天已經黑了,門房死活不讓我進去,說幹部們都下班了,讓我第二天再來。我們娘兒倆,可憐,在大街上轉悠了半天,也找不到個落腳的地方,身上又沒帶幾個錢,就忽然想起你來。在路邊隨便找了個人打聽了一下,還真的就問出了你家的地址。
&ldo;到了你家門口,一看大門緊鎖,等了半天也不見你回來。正想著離開,還是我們家臘寶眼尖,一眼就看出你們家籬笆有個洞。我當時餓得頭昏眼花,一看四周又沒人,也就管不了許多了。本來我們也就想在你這兒討碗水喝,對付著過一夜,運氣好的話討得幾個錢,第二天就回去;如果運氣不好,第二天就到縣上去大鬧一場。可一等到你喝醉酒回來,就見你兩眼直勾勾地朝我身上看。我心裡一動,心說這人都當了縣長了,怎麼還這麼輕薄!我的心思就活動了。說實話,當時我有了這個心思,自己都吃了一驚。都說縣長四十歲還沒成家,可見是被憋壞了。我敢說,自打你進了廚房的那刻起,眼睛就沒離開過我。我心裡道:要是再激他一激,保不齊這事還真能成。結果呢,還真成了!&rdo;說完,抱著譚功達哈哈大笑。
譚功達一時無語,反正後悔都已經來不及了,心裡就只剩下了這樣一個念頭:說不定這樣倒也挺好的。
傍晚的時候,隔壁的老徐下班回來,給他送來一封信。老徐進屋的時候,看見他們三個人正親親熱熱地圍著一個桌子吃飯,當即僵在那裡,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信是姚佩佩寫給他的。寫在一張
日曆的背面,很短,只有十幾個字:
電話打不通。現有一事相商:我也打算從縣裡辭職,你的意見如何?
這天晚上,譚功達一夜未睡。張金芳頻頻地招他、惹他、逗他,他心裡覺得膩膩的,沒有碰她。小寶睡在他身邊,靜靜地打著鼾。他一遍一遍默唸著佩佩的名字,流出了悔恨的淚水。
佩佩。佩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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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譚功達被解除職務之後,他那張大辦公桌一直空著。姚佩佩不安地想到:如果錢大鈞以新任代理縣長的身份,搬到這裡來辦公,自己勢必要與他朝夕相處,那可怎麼辦?她成天提心弔膽的,害怕錢大鈞突然出現在她的辦公室裡,望著她似笑非笑。不過事情過去兩三個星期了,她說擔心的事一直沒有發生。姚佩佩倒是在樓道里遇見過他一回。他不知為何受了傷,頭上纏著 一條白紗布,紗布上還隱隱地透出絳紅的血跡。後來,她才聽說,原來是叫譚功達用茶杯給砸的。
那天下午,錢大鈞來辦公室找譚功達談話,沒多久兩個人就吵了起來。門房的老常說,那天下午,他正在院子裡生煤爐,一聽見樓上茶杯摔碎的聲音,就知道大事不好。正想上樓看個究竟,忽見一隻菸灰缸從視窗飛了出來。他跑到樓上,樓道里早已擠滿了人。原來錢大鈞和譚功達兩人已經扭打到了樓道里。他看見錢大鈞手按在額角上,指縫裡往外滴著血;譚功達手裡拿著一把長長的青石鎮紙,發了瘋似的亂揮。別看他四十大幾的人了,可畢竟是行伍出身,發起飆來,三兩個小夥子都攔他不住,一直追到二樓,最後才被人死死攔住了。譚功達還在那兒亂踢亂蹬,嘴裡罵道:&ldo;媽拉個巴子!當年你在挺進中隊,幹出了那檔子醜事,我真後悔當初沒一槍崩了你!&rdo;
錢大鈞也不答話,在幾個人的簇擁下,趕忙去醫務室包紮去了。老常說,他和另外幾個人扶著譚縣長,把他勸到辦公室去的時候,看見白庭禹書記站在四樓欄杆扶手邊悠閒地抽著煙。不過,他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