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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說,過了夏天,要送他到通州念中學去。”
“可真是這麼說過?”心碧問克勤。
“真說了。”克勤垂頭喪氣的,滿心不樂意的樣子。
心碧有些高興。她最怕的就是克勤會帶壞克儉,克勤這一走,克儉便沒了現成的榜樣,不至於讓她過分操心了。
“你爹下鄉還沒回來?”
“還沒呢。”
“那是再好不過。伯孃有件事情,麻煩得很,還非你不可。”心碧先給克勤戴上頂高帽。
克勤畢竟是個孩子,一聽就高興起來:“伯孃,是什麼事?”
心碧對克儉說:“你先出去。”
克儉好奇,不肯出去,被心碧瞪了一眼,噘了嘴巴慢吞吞出門。克儉這一走,克勤更有一種神秘的、被委以重任的興奮,迫不及待催促心碧快說。心碧便問他,他爹的那架德國相機,他是不是真的會用。
克勤叫起來:“怎麼不會?我爹又放著不用,都是我拿它玩兒呢。我給克儉和潤三姐姐、煙玉妹妹她們拍的照片,伯孃你不是都見過嗎?”
心碧笑著說:“是呀,我是見過,不然今天不會來找你。就不知你肯不肯幫你大伯和伯孃一個忙?”
克勤拍拍胸脯:“沒問題!伯孃找我是找對人了,我什麼都能幹!”
心碧就招招手,要他把耳朵湊過去,嘰哩咕嗜說了一番話。克勤越聽越興奮,雙眼放出光來,兩頰紅紅的,嘴巴嘻開直笑,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動手的勁兒。心碧叮囑道:“別把那意思放在臉上,什麼人也不能提起,跟你爹你娘也不能說,記住了嗎?”
“記住了。”克勤笑嘻嘻的。
心碧不放心,故意激他一下:“我瞧著你就沉不住氣,恐怕還真不該找你。”
克勤急了:“伯孃你真是的,信不過人!”
“真能讓我信得住?”
“我要先透了半句口風,叫我不得好死!”
心碧一把捉住他的嘴:“小孩子沒輕沒重,說這麼怕人的話!”自己臉色先就白了。
克勤眼珠一轉,突然哎呀一聲。心碧問他怎麼了?他拍著腦瓜說:“伯孃,我忘了件大事。照相要買底片,要買顯影粉,還要印相紙。底片是美國的好,印相紙要買法國貨,這都是很貴的喲!”
心碧點點他的額角:“你個小滑頭,伯孃算準了你會開口要錢。”把手裡抓著的一個絹包兒開啟,嘩地往桌上一倒,“你點點,二十塊銀洋,夠不夠?”
克勤眉開眼笑的,一塊一塊拿了用嘴巴吹,放在耳朵邊聽。
心碧說:“先收著,事情做得好,伯孃另外有賞。”
克勤脆脆地應了一聲:“哎!”
夜色溫柔。小南風煦煦地吹著,帶來空氣中薔薇花和芙蓉花甜甜的香味。老松林菜館臨河的門口,人影稀疏,只一盞大紅的燈籠幌子高高掛著,紅光投影在河水中,水波盪漾,恰如一朵蓮花從河底飄搖著升起,神秘而嬌豔。幾個黃包車伕坐在街沿上脫了鞋子摳腳丫,車子在街邊靜靜地歇著,被手汗摩得賊亮的車把泛出微光。
又一輛黃包車從大街拐彎處顛顛地奔來。車子在河邊幽暗處停住,車伕哈腰穩住車把,車上的客人便一腳跨了下來,原來是縣長錢少坤。他今天特地穿了一件不惹人注意的淡灰色機綢長衫,戴一副茶色墨鏡,薄薄的灰色禮帽在額前壓得極低,像是存心不讓太多的人認出來似的。
他一下車,腦袋便東轉西轉,目光沿著街邊依次逡巡。此時心碧忽然從河邊的柳樹後面冒了出來,笑吟吟地招呼他:“錢先生!”
不叫縣長,改叫先生,口氣中已經是透著親熱了。
錢少坤明顯帶了壓抑的欣喜,低聲說:“董太太,有勞你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