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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裡跪得久了,起身時踉蹌了一下,幸得蕭厲過來尋他,及時扶住他,喚道:“公子。”
周隨苦笑說:“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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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頌騎馬入城,沿街百姓見著他們,大都是驚惶探視的神色,無一人敢大聲說話。
行至一岔道口處時,引路的官員引著他們往一條道去時,裴頌勒住了韁繩,喝問:“此是去何處?”
引路的官員戰戰兢兢答:“知……知司徒要來,公子已命人在驛館打點好一切,只等司徒和麾下將軍們入住。”
裴頌曲起馬鞭,散漫道:“何須麻煩,我等借住周府即可。”
“這……”引路的官員不敢擅作主張。
周隨得了報信,匆匆趕來,在裴頌馬下謙卑揖手道:“司徒肯屈尊寒舍,下官惶恐涕零,唯怕寒舍簡陋,怠慢了司徒。”
裴頌年輕的面孔上噙著冷笑,睨著他說:“無妨。”
周隨將腰身又折了一個度,說:“如此,寒舍必當蓬蓽生輝。”
他吩咐底下人趕回去報信,好讓府上準備一二,又親自替裴頌引路。
一眾人抵達州府時,同樣一身孝衣的周夫人已帶著府上下人候在門外。
見裴頌下馬,她墩身行禮道:“司徒大駕,臣婦不甚欣喜惶恐。”
裴頌譏誚道:“欣喜未見,夫人瞧著倒的確是有些惶恐。”
周夫人知對方是在敲打丈夫的自戕,不敢應話,只愈發恭敬地頷首墩身。
裴頌沒再為難她一孀寡婦人,越過她進了府門。
裴頌的心腹大將邢烈卻瞧周夫人瞧得直了眼,都從她身旁走過了,還頻頻回頭看去。
周夫人今日髮間連珠釵都沒再簪,只別了一朵素色絹花,但本就是個美人胚子,保養得宜,身段又透著這個年歲裡著別樣的豐腴,如此素淨的打扮,反讓她更添了些悽楚。
對方那目光毫不避諱,叫周夫人和跟著裴頌一道回來的周隨面色都變得極為難堪。
周隨在裴頌的人都進府後,才走到周夫人,眼中憤極含煞,羞愧道:“娘,我……”
他終是說不下去了,哽咽出聲:“是孩兒無能……”
一命婦被人如此肆
無忌憚打量,當真是羞辱。()
周夫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無妨,你父親的靈位被遷去了西跨院,此後我也只在那邊。倒是我兒≈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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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紅著眼道:“此後還得好生在司徒手下做事。”
周隨何嘗不懂自己母親話中深意,裴頌要的,是他父親親自獻降,再如狗一樣搖尾乞憐,從他那裡求得好處,沾沾自喜地顯擺給別的大梁舊臣看,將梁臣的氣節和尊嚴紛紛踩碎。
如此,便可大挫那些還沒歸順的梁臣銳氣,也叫百姓們瞧盡父母官的醜態,心生鄙夷,將從前被徭役賦稅傾軋的苦,都發洩到前梁的“貪官汙吏”上。
百姓見多了這樣“貪生怕死”的“貪官汙吏”,對前梁的失望只會與日俱增,裴頌再稍加引導,他這漁翁得利的亂黨,指不定還能被讚譽成仁義之師。
父親就是明白這些,才存了死志殉節,以一身硬骨,藉著時局讓裴頌碰了軟釘子。
裴頌為顧全大局,不敢肆意亂殺城中百姓洩憤,卻肯定會找各種由頭磋磨他。
但只要他把姿態擺得夠低,不管裴頌給他什麼辱,他都受著,那裴頌也沒法直接卸了他手中的權柄。
——還未歸順的梁臣們都看著的。
若是獻降也不過是落得個奪權淪為豬狗的下場,那還不如殊死一搏。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