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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子安聞言,目光轉向爺爺,露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謝家老太爺謝峰早年家境雖然說不上貧寒,但他爹孃為了供他讀書科舉,也需要處處節儉——他家曾經每年開春都是頓頓蘆蒿以致他吃蘆蒿吃得想吐。故而謝峰自高中後就再沒吃過蘆蒿。
不想今兒大孫子卻尋了蘆蒿來給他吃。
看著熟悉的蘆蒿,謝峰憶起往昔,一時間心有所感——幾十年彈指,謝峰的爹孃以及他媳婦早已作古,而謝峰自己也由當年的貧家小子蛻變成這雉水縣有名的謝半城。謝峰以為他早已忘了當初。但剛剛的那口蘆蒿,那股子不變的蒿味,卻讓他噁心依舊。
說什麼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謝峰心內嗤笑:從人生伊始直到而立,這近三十年累生的個人習氣,又豈是後續幾十年故意的無視所能消彌?
可惜早年的他不通這個道理,出仕後只知道一味效仿高門子弟們的行事,由此為人處事就失了根本,落了下乘。
到底是經過風浪的人物,謝峰心中感慨,臉上卻不動分毫。
想到菜是謝子安送來的,所以不必再問,謝子安一定是覺得這蘆蒿味道不錯。謝峰把臉轉向謝尚,然後夾了一筷子給他,笑道:「尚兒,你來嘗嘗!」
謝峰年紀大了,講究養生。故而他飯桌上的菜,有時候頗讓人一言難盡,比如家常的炒鴨蛋。
但今兒這菜是謝子安送過來的。對於謝子安的口味,謝尚還是放心的。於是,謝尚拿起筷子吃了面前碟子裡老太爺給夾的蘆蒿。
慢慢地咀嚼、細細地品味,直待咽盡嘴裡的食物,謝尚方道:「這蘆蒿的味道倒是和芹菜一樣,都有股獨特的香氣。」
「怪不得唐韓文公有『澗蔬煮蒿芹,水果剝菱芡』之句。」
眼見謝尚也不排斥蘆蒿,且還能隨口說出應景之句,謝老太爺心中高興——他這生雖是吃不了蘆蒿,但他的子孫卻是能得其中真味。
所以他這輩子,不管曾經如何,便都是值當!
謝峰這生最推崇蘇東坡,最喜他那首《定風波》——他年青時喜愛詞中上闕「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豪情,退仕後則喜歡下闋「也無風雨也無晴」的豁達。
但今天,謝峰思及早起佔得那一卦,胸中卻重新生出早年念誦《定風波》中那句「竹杖芒鞋輕勝馬」的快意。
「尚兒,」謝老太爺和氣地問重孫子:「蘇東坡的那首《惠崇春江晚景》,你還記得吧?」
好強的謝尚可不怕他太爺爺考究他功課。他當下站起身朗聲答道:「記得。」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謝老太爺道:「這詩裡的蔞蒿就是這蘆蒿。」
「雜記裡說蘇東坡極愛吃這蔞蒿。每次過咱們省府江心洲都必去吃蔞蒿。」
「太爺爺,」謝尚質疑:「你咋知道這蔞蒿就是蘆蒿呢?」
「這蘆芽也有可能啊?畢竟也有個蘆字呢!」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兩種都不是啊!」
剛謝尚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一句「蒿芹」來,他可不服氣隨手可得的「蔞蒿」就是「蘆蒿」。
老太爺跟前待久了,謝尚早摸透了他太爺爺的脾性——真正是俗話裡頭說的「大人有大量」,從不生氣。故而謝尚敢當面質疑高他三輩的老太爺。
看透世情的謝峰極喜歡謝尚身上這股天然生就的理直氣壯和強詞奪理——這是他整個一生都無可企及的無憂無慮。
故而謝峰比平常更耐心地解說道:「蘇東坡還有一首詩,裡面有這麼兩句。『初聞蔞蒿美,初見新芽赤』。」
「由此可見這蔞蒿的芽,和蘆蒿的芽一樣,都是紅的。此乃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