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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祺也接待過品行低劣的南美客戶,來香港碰面開會,明裡暗裡地要求特殊招待;賀祺為了專案順利簽約,大晚上被電話叫來夜總會,幫語言不通的客戶溝通出臺費用。
在工作上,賀祺從來沒有原則,不講尊嚴;賀祺自己也百分百地承認。也正因如此,他這個既沒學歷、又沒背景的人,才可以抱著滿懷的實績,鮮血淋漓地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來。
賀祺做過的專案太多,做成的專案也太多。越是金額大的專案,公司財務部和風險部的審核越是苛刻小心。
na的專案既然已經透過,說明政策上、專案營收上都不會有太大問題。
有問題的,只有可能是客戶本人。
儘管在專案促成的過程裡,賀祺做過太多骯髒的、不光彩的事情;儘管swipe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發跡史是多麼一片狼藉,暗地裡多瞧不起他難看的吃相;賀祺都沒在意過。
可在蔣洛盟面前,賀祺害怕展現出自己已經有多墮落。
這個十年不曾見過的人,這個在十八歲時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看到他如今這副醜惡模樣,會作何感想呢?會怎麼看他呢?會不會對他徹頭徹尾地失望?還是蔣洛盟其實早就知道了之前的事,已經徹底瞧不起他了呢?
賀祺明白,蔣洛盟跟他太不同了。
家庭背景不同,經濟條件、生活環境也不同,18歲以後,接受教育的環境、形成價值觀的環境更不同。
學擊劍的機會,出國留學的資格,swipe營銷部總監的職位……蔣洛盟生命中的一切都可以如此「優雅」地得到,從來不可能像他那樣,那麼拼命,那麼狼狽。
蔣洛盟不可能理解他的立場,只會站在他高貴的靈魂裡毫無負擔地譴責,加倍地厭惡這種飢不擇食的行為。
賀祺心中酸得厲害。自己這些年拼了命努力,一刻不敢停歇地攀爬,也只是想被他在意的人「看得起」罷了。
劉美娜是一個,蔣洛盟是另一個。
賀祺心中暗暗苦笑,十年過去,他看似得到了很多,實際上卻還是這麼失敗。
窗外的樓房與車景,如走馬燈一般在賀祺眼中劃過,在大腦裡拖出一段灰色的汙水漬,然後毫無意義地蒸發掉。
車輛一路朝北行駛,穿過車流擁擠的隧洞,穿過價格不菲的住宅區,開入過海隧道,重新返回了尖沙咀。
車停在了寫字樓的地下車庫,賀祺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五點剛過而已。
蔣洛盟合上了平板電腦的殼子,在座位上半側過身,終於捨得跟賀祺說一句話:
「今天下午辛苦了。我們沒什麼事兒了,下班吧。」
賀祺有些拿不準蔣洛盟的意思,猶豫著問:「呃……我們不去吃飯了?」
蔣洛盟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睛頓了一下:「你應該也沒心情了吧。」
蔣洛盟苦笑,抬起眼睛看著賀祺,瞳孔中射出的光似乎都是冷的:
「我要是你,今晚就算熬通宵,也要把這個客戶的底細都扒清楚的。」
賀祺確實是這樣想的。如果na方面的負責人真有問題,賀祺的確需要提前瞭解,並且儘可能制定出與之前不同的、「得體」的應對方案。
賀祺心口有點悶悶的。蔣洛盟既然點出了這個想法,或許也就意味著,賀祺的猜測和懷疑並不是沒有根據的。
早上還說要信任要合作,一個下午還沒過完,就已經相互猜忌成這樣了。賀祺有些尷尬地嚥了下口水。
「那那個……」賀祺想儘量表現得委婉禮貌一些,問蔣洛盟:「你今天換下來的衣服,需要我拿去送洗嗎?」
蔣洛盟回得乾脆果決:「不麻煩了。」
賀祺覺得喉嚨又開始發乾了,手指都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