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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
南直隸,廬州府。
已經被圍了十幾天,攻城戰日趨白熱化。城裡的人心士氣已經由最初的恐懼逐漸轉為平靜,彷彿喧天的戰鼓、兵士們的吶喊、死傷者的慘呼……都是艱難生活的一部分,與生俱來一樣,習慣了。
不過此時城頭上,總兵官孫杰的臉上寫滿了焦灼——他知道,終於還是到了做決定的時刻。
孫杰並不擔心已經登城的那一小隊敵兵:他們被壓縮在二三丈許的一段,被己方圍得很密實,兩側城牆還在自己手裡,不會有什麼危險。根據昨日的戰況判斷,賊人登城,今天肯定會發生、而且,在未來的幾天裡還會持續下去。在這個時代,登牆即破城的情況絕少發生,攻方會透過連續多日的登牆攻擊破壞牆垛、殺傷有生力量、更重要,散播恐懼來打擊守軍和居民計程車氣。其實孫杰也希望敵人能不斷地爬上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實力,有信心在敵人登牆後儘可能多的殺傷其精銳……
他的不安,來自於城外。
將將旗與指揮權暫時交給副將沈成鋼,孫杰陰著臉帶領幾名親衛走下城牆。
內側牆根下蹲了幾十個漢子。大多數垂頭不語,神色木然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前幾天剛剛召集這些傢伙時,有些跪地哀求,有些嚎啕大哭,還有人尿了褲子。不過,等了幾日,知道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絕望到了盡頭,眾人也都默默地接受了必將到來的死亡——他們都是營裡犯了軍法的傢伙,放在平時可能也就是挨一頓胖揍,或者穿箭遊營的罪過,不過非常時期,便需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了。還有幾人在亢奮地大聲談笑著,說著粗俗不堪的笑話,他們在用這種方式掩飾著自己的恐懼——這些是志願者,因為各種原因與孫杰做了一筆交易:代價同樣是自己的性命。
孫杰默默地看了片刻,一揮手,早已準備好的幾副擔子挑過來。
看見擔子,蹲倚在牆根下的漢子們停了談笑,紛紛站起,默默的列隊。
第一付擔子是兩壇酒,後面的是一摞摞粗陶碗和大塊的肥肉。
孫杰要給他們敬酒。
壯行酒。
沈副將衝傳令兵點點頭,後者舉起一面三角小旗搖動起來。見狀,周圍各段城牆負責防守的軍官喊著名字,抽調出手下最精銳的弓箭手趕去城門那一段。
弓手們在垛口後排成密集的縱隊,所有人的箭都搭在箭臺上,排在前面的人則開始半張弓。弓手縱隊的外側,是幾十名弩手的隊伍,弩機都已經張了弦。
城樓上的沈副將用餘光瞄一眼弓弩手隊伍,探頭向城裡看了看孫杰,高舉的手猛地向下一斬。
隨著一陣急促的梆子聲,砰砰砰,連續幾聲悶響,幾隻鐵矛從床弩上激射而出。一輛盾車被迎面擊中,瞬間四分五裂散了架,巨大的慣性讓矛頭貫穿了車後的人體,斜楞楞的插進土裡,把人釘在地上——他是幸運的:透胸而過,沒有痛苦的當場死亡。另一隻鐵矛打得略偏,被撕扯掉一角的盾車翻跳起來,慘呼聲陡然響起——那是被崩裂激飛碎片扎中者的哀嚎。生鏽的甲片、骯髒的衣布、還有浸了血的泥土,深深嵌入人體。在沒有抗生素的年代,他們中的很多人會因為感染,在隨後的數天裡慢慢地感受死亡。
緊接著,暴雨般的羽箭從城門上方的每個垛口撲面而來。每一名弓箭手發射完畢立刻閃身退後排到隊伍的末尾,身後已經拉滿弓的弓手補位,射擊,再退後、第三人邁步上前,發射……弩箭的發射慢了些,但命中率和殺傷效果顯然更好。
一個合格的弓箭手,體力極限差不多是20輪左右的滿弓射擊,期間還要注意控制節奏。這種完全不吝惜體力的急速射極為罕見:最多也就是十輪,胳膊就會痠麻得拉不開弓——這是孤注一擲的打法。
瞬間,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