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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一小時之後,保證送你回去。」
他一腳踩起油門,黑色的別克車風馳電掣地背離這繁華的城市而去。
哪怕日頭旺,黃浦江的江水混雜了泥沙,渾濁地像匹土黃色的布一樣,滾滾地向東湧動。江水的兩畔,是這些天下雨下雪沒有乾透略為泥濘的土地,土地上豎立著成片枯黃的茅草,茅草的高度,可以超過一個人的身高去。
車子下了公路,開了一陣,才到茅草地旁,這裡能見到遙遠的公路上偶爾開過的渺小的汽車;可以聽見天空中孤雁的鳴叫;江船上的蒸汽,隔著高高的茅草望,是縷縷輕煙鑽入到雲層裡去。
水氣和太陽,皆進入了雲層,這城市的郊外,恢復了它本來陰翳的模樣。
他停下車,才發現自己一衝動把她帶到這麼荒僻的地方,有點欠妥當,她也許會害怕,他想,她畢竟才是十七歲沒經過世事深閨裡的姑娘。
「我只是帶你來瞧瞧,這是我透氣的地方。」他回了頭說道。
說完下車開啟後車門,他又猶豫了,然後把手伸給她。她的猶豫混雜了他的,終於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拿著這柔若無骨的小手,心裡著實慌了一陣,她下了車,身上只穿那藍絲夾棉旗袍,他忙從後座上拿出她那件深藍色的大衣,披在她肩上。
「曠野之地,要冷的。」他說。
她把大衣穿起來,他又遞上紅圍巾,她接過來,一圈一圈地圍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從今晨遇見他時就忐忑不安而又雀躍的心,在紅圍巾固定在她脖子周圍的時候,終於平穩了下來。
她仰起頭,雲層裡射下來一道光,照在她的眼睛上。
「你怕嗎?」他問。
「我不怕。」她答道。
他剛才的神情實在是很嚴肅地,嚴肅地好似有什麼經國大事即將要求他處理;聽到這句話,他桀然一笑,嘴角上彎的弧度美的像金秋的上弦月一樣。
「不怕就好,你隨我來。」
他走在前,她走在後,這黃色的連篇的茅草地中,有一條不明顯的走道,她把自己淹沒進去,他的肩膀正在那茅草的尖尖頭上方。
冬天枯黃的草,因為前些天有雨有雪,不那麼乾燥,踩在腳底下,發出「布布」的帶著水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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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泥漿
「嗚…」江上的行船每過一個渡口,鳴一聲汽笛。
他帶她穿過這一片茅草,前面是江堤,這是容易豁缺的口子,堤岸造的高,堤上無別物, 向上望只有不明朗的天際。
沒有臺階,只有用巨石壘起來的斜坡,他率先走上去,回過頭來,風吹散了他用英國髮蠟梳得整整齊齊的短髮,他跨出一條腿,黑色的長棉袍斜側著,多麼頎長的一個人。
向她伸出手掌,他說:「上去吧,上面的風景不一樣。」
他的手,粗活細活從來不沾的,公眾所熟知的用處,或隱藏在白色的袖子下,或套著箭袖,在舞臺上配合音律劇情指東話西。但這並不表示他的手指軟弱無力,相反地,他握住她的手,這次握的很緊,她穿著皮鞋穿著旗袍,走這樣的路有些吃力,因由他一徑拉著,虎虎生風地往上去。
「很快就到了。」他說。
她點點頭,兩條長長的辮子與紅色的圍巾一起,在風中飛揚。
「就是這裡。」他把她拉到堤岸上,手一推,像是推開了一幅畫,她見識了有生以來沒有見識過的開闊風景。
「嚯!」她不禁驚嘆一聲。
江風送江水,船在江水中游,越過船,越過這浩殤的黃水,是廣袤無際的土地,望過去,再望過去,那裡連煞風景的電線桿子都還沒有拉起來,只有蒼穹,和土地連在了一起。
「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