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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默不作聲,似乎很叫他們生厭。他們談看吸引人的什麼事情,甚至突然發起火來。但是在我看來,他們全無所謂,他們激動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我忽然把我的這一想法對他們說了出來:“先生們,我說你們本來是無所謂的嘛。”他們聽了沒有生氣,反而笑起我來。這是因我的話並無責備意味,而只是我覺得全都無所謂而已。他們看出我這全無所謂之後也就快活起來了。
當我走在大街上想著街燈的時候,我不時望望天空。天空黑得可怕,不過還能清晰地分辨出被撕碎的雲塊,雲塊之間是一個個無底的黑斑。在一個黑斑上,我突然發現一顆小星星,於是就仔細地觀察起來。這是因為那顆小星星提示我:我決定在今夜自殺。早在兩個月前我就果斷地下了這一決心,儘管我很窮,還是買了一支漂亮的手槍,並且在當天就裝上了子彈。但是,兩個月已經過去,手槍依舊放在抽屜裡。可我無所謂地想最後找一個不那麼無所謂的時機,為什麼要這樣,我自己也不知道。因此,這兩個月來,我每晚回家都想自殺。我一直在等待那個機會。而現在這顆小星星提示了我,我決定今晚·一·定自殺。那顆小星星為什麼要提示我呢,我也不明白。
我正在仰望夜空,突然有個小女孩一把抓住我的衣袖。街道上已是空落落的,幾乎不見人影。遠處有個車伕在輕便馬車裡睡覺。小女孩約莫八歲,裹著頭巾,穿件短外衣,渾身溼淋淋的。但我特別記得的是她那雙溼漉漉的破皮鞋,而且現在也還記得。她那雙鞋子格外引我注目。她驟然扯住我的衣袖叫喊。她沒有哭,但似乎在斷斷續續地喊著什麼,由於冷得全身打戰,未能把話說清楚。她被什麼事兒嚇壞了,絕望地叫著:“好媽媽!好媽媽!”我向她扭過頭去,不過什麼也沒有說又繼續走路,但她跑上來把我拉住。她的聲音裡流露出一種小孩受了極度驚嚇的絕望心情。我熟悉這種聲音。儘管她沒有把話說完,但我明白,或者是她母親在什麼地方快要死去,或者是她們在那裡出了什麼事,所以她跑出來叫人,想找點什麼,去幫助她母親。可是,我沒有跟著她去,相反,卻陡然起了趕走她的念頭。起先,我要她去找警察,她卻鬆開手,嗚嗚咽咽,氣喘吁吁,老跟在我身邊跑,不肯離開。於是,我衝她跺腳,吼一聲。她只是喊著:“老爺!老爺!……”她突然離開了我,飛快地橫過街去:街那邊來了一個行人。看來,她不再跟著我,而去找那個行人了。
我登上五樓我的住處。我沒有和東家住在一起,我有自己的房間。我的房間小而簡陋,有一個閣樓上常有的那種半圓形窗戶。屋裡有一個漆皮面沙發,一張桌子,桌上放著書,兩把椅子,還有一把舒適的安樂椅,雖然十分陳舊,但卻是一把伏爾泰式的高背深座椅。我坐下來,點燃蠟燭,開始思考。隔壁房裡一片嘈雜吵鬧聲,近三天來都是如此。那裡住著一個退伍大尉軍官,他邀來一大群客人——五、六個酒肉朋友,正在喝酒、玩牌賭博。昨晚上他們竟然打起來了,我知道,他們有兩人互相揪住對方的頭髮久久不放。女房東想數說他們,但懼怕那大尉。住在我們這兒的還有另一家房客:一位身材瘦小的團長太太,帶著三個幼小的孩子。他們住進來後小孩都病倒了。太太和孩子們都害怕大尉,怕得昏厥過去,整夜打哆嗦,畫十字,她的幼子被嚇得患了癲癇病。我確切知道,大尉有時候在涅瓦大街上攔路乞討。他沒有找到職業,但奇怪的是(我正要說此事),他住進來整整一個月都沒有給我製造過麻煩。自然羅,從一開始我就回避同他結識,而他對我從一開頭也不感興趣。不過,他們在一牆之隔的那邊,不論怎麼喊叫,也不論他們是幾個人——我一直都不在乎。我整夜坐著,確實沒有聽到他們爭吵、打架——甚至把他們忘了。我每晚徹夜不眠,這樣已經有一年了。我通夜坐在桌旁安樂椅裡什麼事也不做,只在白天讀讀書。我這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