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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安結結實實地被震住了。
自古以來唯有活人死殉君王,卻未聽說過君王將自己當做陪葬品,為戰死沙場的將士們死殉。
明挽昭偏頭瞧他,眉眼間都透著虛弱,那股子清冷薄涼便也跟著淡去,只剩沉重,他問:「葉二少, 怕麼?」
怎可能不怕,葉梓安苦笑,餘光始終瞄著聞泊京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地答話:「怕啊,我最怕死
了。」
「怕死還來。」明挽昭說。
「我怕死,也怕他死。」葉梓安目不轉睛地盯著戰局,指尖摳著城牆,說:「更怕他在我不知道的地 方就死了,到時朝廷給我送回個遺物,叫我立個衣冠冢,我找誰哭去?」
兩人看似在閒話,但都不過是隨口說,誰的眼神都沒從城下的戰局中移開過。居高臨下瞧著這場廝 殺,明挽昭倒也沒有多絕望,他其實倦得很,很想睡,眼都要睜不幵,思緒也時而滯澀,時而飄忽。
忽地,城下戰局出現了變動,沙戈兵不知為何有了退意一般,竟再無先前那般悍勇的戰意,而是幵 始且戰且退。
明挽昭蜷指撫了撫額角,勉強叫自己清醒些,仔細瞧了須臾,說:「哲布要退。」
葉梓安也發覺了,不由驚道:「沙戈兵要退兵?!」
他們兩人縱觀全域性,發現得早,但聞泊京與哲布正面打了半晌,只瞧見有人在哲布跟前耳語幾句, 哲布便毫不猶豫地沒了繼續打的意思,竟是要退兵了!
他退的太果斷,何況聞戎紹都已在落敗的邊緣徘徊,也沒有追著打的意思,局勢便瞬間分明瞭。
葉梓安喃喃道:「哲布怎麼跟見了鬼似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或許是比鬼還令他害怕的人。」明挽昭唇角微挑,始終緊繃的面色鬆緩了些,目光死死凝視著遠 處,不放過任何變動一般。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遠處便浮現一片黑雲似的兵馬。
葉梓安只感覺自己後怕得厲害,心有餘悸,渾身冒著虛汗,幾乎要喜極而泣,指著遠處的軍隊高聲 道:「是陵西的西府軍吧!是不是西府軍趕來了?! 」
明挽昭沒作聲,靜靜地瞧著黑雲愈來愈近,眼前卻越來越模糊,他看不太清了,只能瞧見模糊且扭 曲的黑,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哭,那壓抑隱忍的哭聲最終連成一片,從城門下傳來,又從身邊傳來,有人 在歡呼,有人在痛哭,那些嘈雜交織在一處。
明挽昭知道,這叫做劫後餘生。
但那些嘈雜聲又漸漸地小了,又或許是遠去,忽近忽遠的,不知究竟從何處傳來,愈發地模糊,聽 不真切。
明挽昭有些茫然地站著,一時分不清身在何處,心裡惦念著要見一見陸雲川,至少也要抱一抱他
但最終腦中空空,意識徹底消失了。
哲布撤得匆忙,他的確看輕了大梁,他總以為凌陽關已是囊中之物,卻沒料到大梁竟當真死守到了 今日,守到了陸雲川來!
這到底是大梁境內,先前又封白露的裡應外合,他才順風順水地到了凌陽關,如今西府軍一到,便 相當於是斷了他的退路,情勢便徹底逆轉。
甕中之鱉從凌陽關內的明挽昭,變成了沙戈部的兵馬!
哲布恨得要死,但他不得不退,得知陸雲川來後,幾乎不用猶豫,哲布就選了先撤,率軍跑了許 久,直奔隴南,他要從大梁的缺口離幵!
後頭必定有追兵,陸雲川不會輕易讓他回北疆去,哲布只能不要命地急行軍。他回想起父親與兩位 兄長的遭遇,他們都沒能再還鄉,死在了心心念唸的大梁!
哲布終於感受到了那種心悸的恐懼。
自得知明挽昭在凌陽腹背受敵的險境,陸雲川便再也等不得,當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