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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侍郎的晚飯一向很簡單。
比如今晚的菜色,一碟涼拌葵菜、一條清蒸魚、一碗米飯。飯是來自江南的碧粳米,粒粒晶瑩,顆顆軟糯;鱸魚的魚皮蒸到爆裂,證明此魚之鮮活;葵菜用熱水汆過後,放了少許鹽、香油、蔥油、姜油、花椒油拌勻,最後撒上點芝麻,既爽口又清香。
和他小時候吃的只放了鹽巴的煮葵菜,味道真是天差地別。
有一次,他忽然來了興致,吩咐後廚做一次鹽水葵菜。廚娘猜出他是想憶苦思甜,便只用水和鹽做了。可是,依舊不是小時候的味道。
原來,水不是井水,而是泉水;鹽不是粗鹽,而是海鹽。
有些東西,只能停留在回憶裡。
寂然飯畢,喝了兩口茶,他便站在窗前逗籠子裡的雀兒玩。羽色鮮亮的小東西,對著戳來的玉棍又是躲又是啄。逗弄了沒多久,侍女通傳說封姨娘求見。
封姨娘福了一禮,誇了兩句雀兒,便直接說明了來意。前幾日,她出門上香遇到了軍器監朱銳的夫人,朱夫人拐彎抹角的詢問了十二小姐的婚事,想要為自家的小兒子爭取一下。
十二小姐郭玫是封姨娘所出,也到了議親的年齡。
“妾知道婚姻之事應由夫人做主,所以先稟報了夫人,夫人聽完後讓妾直接來問老爺。”
郭府的小姐太多,郭夫人不可能替每個庶女操心。能高嫁,結一門對郭府有利的貴親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別太丟臉就行。郭夫人負責物色人選,郭侍郎負責最後定奪。
“朱銳麼……”郭侍郎瞟了一眼封姨娘。
他記得她今年應該是三十幾歲,身上穿著黯淡無光的膠青色羅裙,反襯得膚色如雪;墮馬髻、銀珠釵、淡掃蛾眉,如水般的溫柔悄無聲息的盪漾開來。
為了兒女有些小心思無傷大雅,她也知道本分,沒有做多餘的事情。
朱銳出身吳郡朱氏,雖是旁支,卻是赫赫有名的世家。朱家小郎君是嫡子,在國子監讀書,配小十二是綽綽有餘。只不過,朱銳在軍器監呆了許多年,還只是個正七品的丞,想要往上走,沒有人脈是寸步難行啊。
“我知道了,容我再想想。”
“是,那妾先退下了。”
郭侍郎也有些累了,他躺在美人榻上閉目小憩。侍女放下紗簾,在香爐裡添了一小塊沉水香。夜色漸深,一片靜謐中他忽地開口問道。
“老大他們幾個都在做什麼。”
“大少爺和四少爺在家,二少爺和三少爺還沒有回來。”
侍女說完遲遲沒聽到老爺的反應,她微微抬眼,老爺不知怎的竟在發愣。他方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又蒼老了不少,尤其在清脆的少女嗓音對比之下,更顯得他老邁腐朽。
女兒嘛,嫁得再好也只是輔助,終究是別人家的人。可他這四個兒子,個頂個的廢,沒有一個成器的。若他哪天撒手人寰,今日還鮮花著錦的郭府,明日便樹倒猢猻散了。
所以,他不能死,他要讓郭府的興盛更長久;他也不願意死,好不容易爬到了現在的高位,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怎麼捨得拋下這一切,去地府投胎重新再來?
哪怕滿手血腥,他也要逆天而行!
……
九月十六,宜嫁娶祈福,忌出行安葬。
郭密處理完最要緊的幾件公務,其餘的交給了手底下的人,換了身便服直接出了皇城。馬車繞了個遠路,才停在了教業坊的別院。
已過了午後最炎熱的時辰,路上不見什麼行人,一隻薑黃色的野貓懶洋洋地挪著爪子,貨郎的叫賣聲似乎越來越近。
篤篤、篤、篤篤,小廝規律性的扣了門環後,才有人來應門。
郭侍郎獨自去了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