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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怔了怔,低頭,從懷中取出一方摺好的帕子:“在此。”
我接過來,淡光下,顏色不甚清晰,幾朵桃花和那個“姮”字卻完好地映入眼中。笑意再也止不住,在臉上越來越深。
“輿可記得你我兩年前在此相遇?”我將絹帕還給他,輕聲問。
姬輿凝視著我,似在回憶,片刻,唇角微微揚起。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時輿可恨我?”
姬輿看看絹帕,稍傾,道:“我那時心中甚氣惱,卻恨不起來。”
心中湧起千萬絲感慨,又酸又甜。我望著他,伸手摟住他的腰身,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輿是稚子。”我聽著他沉穩而熱烈的心跳,悶悶地說:“還有那孟夏之射,彼時若天子怪罪,你當如何是好?”
頸邊傳來大手的輕撫,過了會,只聽姬輿說:“天子不會怪罪。”
“嗯?”我抬頭。
姬輿注視著我:“姮可還記得孟夏前日,我等與天子王后在太后宮中用膳?”
我疑惑地點點頭:“記得。”
“當夜裡,我曾往見天子,說要娶你。”
我吃驚的看著他。
姬輿笑笑:“天子卻道他也甚喜你,且太后已決意要你入宮。”他說著,伸手捋起我鬢邊的幾絲散發:“天子說給我三日,若三日後我未將你娶到,你便是王宮中人。”
我愕然,言語不能。
回想起來,那時的一切已是讓我感到力不從心,不料這背後竟還藏著許多事。當時的片段一點一點地在腦海中聯絡起來,我忍不住問:“王后可曾參與其中?”
姬輿頷首:“我見過天子之後,心中計較下來,翌晨便去見王后。她甚贊同,枝節之事全由她一人安排。”
“如此。”我緩緩點頭。那時的猜測如今都被一一證實了,太子瑕騎駒趕來,召公畢公不語,宗伯努力為姬輿開脫……所有的這些都出自王姜之手。
孟夏之射的校場上,姬輿看似一時衝動,連豐的女子們都說他是被我蠱惑了才做出這些悖禮之事,誰又想到他其實墊下了許多功夫?
我看著姬輿,不禁想,他到底是長在王宮的人,權術心機或許是與生俱來的吧?不過現在時過境遷,當時發生了什麼早已無所謂了,我卻感謝命運將這樣一個優秀的人推到了我的身邊……
“登臺吧。”姬輿沒再多做解釋,轉頭平靜地望望上方,拉起我的手便要往前走。
我卻站著不動。
姬輿回頭看我。
“輿,”我望著他,帶嗔地笑:“我走不動了。”
姬輿一訝,稍傾,似瞭然般,唇角漸漸揚起。他展開雙臂,闕臺的光照在眼前一陣旋轉,自己已經被他打橫抱起。姬輿邁動腳步,踏著階梯,穩穩地朝闕臺的殿宇走去。
我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將臉貼著他的頸窩,心滿滿的,只覺什麼也不及他寶貴。
飛簷的長角在頭頂漸漸放大,殿宇高大的木柱已近在咫尺。
“……國君……”
我正想同姬輿說放我下來,忽然,一陣隱約話語聲傳入耳中,不甚清晰。
有人?我怔住。
姬輿似乎也聽到了,腳病趼,兩人對視,皆寫滿訝色。
過了會,那聲音近了,只聽是一個溫婉的女聲:“……國君,夜色已深,還盼國君早歇。”
“不妨,我還欲再留片刻。”片刻,一個低緩的男聲答道。
音量不大,卻如子彈般,砰然擊入我的心裡。
我驀地定住。
未及回神,一人的身影已出現在殿前。
簷角長長,明月半挑,映得那人的臉清俊如昔。
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