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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後頭的張越卻只是漫不經心地聽著。眼下還是明初,商人縱使再有錢那也不過是商人,不會像後世那些大鹽商那般可用錢影響一地,更不用說南京城這天子腳下了。士農工商,商者豪富卻卑賤,達官顯貴之家固然有家奴經營產業,自己卻是幾乎不碰這些勾當。所以,哪怕他曾經有心想什麼金點子賺錢,屈於大勢,又沒有人手,於是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
那彎彎曲曲的長廊走到盡頭,前頭便是一處廳堂,過了廳堂乃是一個小院,院子正中乃是一排三間房。那夥計來到正中那一間,隔著厚厚的簾子低聲稟報了一聲,旋即便束手退回來對張越笑道:“公子稍等,大掌櫃這就出來相迎,小的告退了。”
張越微微一愣時,那夥計已經拔腿走出了老遠,再轉過頭時,卻只見一個鬚髮斑白的老者從門內出來,笑容可掬地向他拱手行禮。面對這樣一個年紀至少是自己三倍的老人,他也不好過於怠慢,略點了點頭就直截了當地問道:“我和大掌櫃素昧平生,不知道下帖邀我有何意?”
“小的不過是一介微末商人,本不敢去請三少爺,不過是受人之託,不敢不為。”那老者面上的笑容愈發謙卑,隨即竟是親自打起了那房門口的簾子,深深彎下了腰,“今日邀請三少爺來的人正在裡頭恭候,還請三少爺移步一見……哦,還請兩位貴僕在外稍候片刻。”
原就心中遲疑的張越乍聽得要留下連生連虎在外頭,心中頓時更加警惕,哪敢輕易踏進那間屋子,當下就曬然冷笑道:“我倒不知道真正要請我的人居然不出面,反倒是躲在人後頭。再說,大掌櫃非得攔著我這兩個跟班,這就是待客之道?”
那老者雖是掌管南京以及周圍各州縣的綢緞莊生意,但向來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權貴家的那些管事,即使這樣也深知這些大人物變臉極快招惹不起。此時見張越沉下臉發怒,他心中不禁暗自叫苦,只盼望著門裡頭那位能開口說一句話,也好解了他此時難題。
“三公子難道真不願意和我見見面麼?”
就在他眼瞅著張越拂袖而去的一剎那,屋裡頭終於響起了這麼一個聲音。他長吁一口氣的同時,就只見張越一個疾停止住了往回走的腳步,然後僵硬地轉過了身子。儘管心中誹腹連連,但他還是竭力讓面上笑得更燦爛,殷勤地在前頭抬手相讓。
“你們倆在外頭等著。”
撂下這麼一句吩咐之後,張越再無猶疑,疾步上前跨過了門檻。門簾在背後落下的一瞬間,他便看到了那個坐在角落中優哉遊哉品茶的身影,一顆心不禁一縮,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這時候極其佩服自己的耳朵,僅僅是聽過一次的聲音,他剛剛居然能夠一下子辨別出來。當然,這也從側面反映,某人的聲音實在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公子,咱們又見面了。”
角落中的人並沒有穿著那天的一襲大紅緞繡白暗花紗護領的織金妝花錦袍,只是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寶藍色袍子,頭上也只是戴了一方尋尋常常的高頭巾子。那種彷彿時時刻刻縈繞在他身上的陰寒氣息,這會兒也絲毫都察覺不出來。
倘若只是第一眼的初印象,這也就是個尋尋常常的中年人,說是教書匠興許都抬舉了他。把這樣一個人丟在人群中,任何人走路的時候甚至會忽視這麼一個人。然而,即使此時此刻那張臉彷彿絲毫沒有特色,但張越仍是想起了那天對方身穿錦衣的情形。
於是,他隨便揀了張空閒的椅子坐下,在臉上掛起了閒適自然的笑容:“袁千戶這麼大費周折請了我來,不知有何指教?”
他本以為對方會拐彎抹角顧左右而言他,誰知道對方竟也是單刀直入地反問道:“錦衣衛向來以鐵面不認人著稱,卻三番兩次地從旁提點,三公子想必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