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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人都看做是華而不實的裝飾品。但儘管這樣,無知還是經常刺激了我們,叫我們有所反應。我們有時候會悚然一驚,開始對某一事物思索起來。對不論是什麼事進行思索,都會使我們心醉神馳。我們思考的可能是死後的歸宿,也可能是一個據說曾經叫亞里士多德為難的問題:“為什麼從中午到午夜打嚏噴是件好事,而從午夜到正午打嚏噴卻預兆不幸?”我們所知道的人生最大樂趣之一,就是這樣逃遁到無知中去尋找知識。無知的樂趣,歸根結底,就在於探索問題的答案。一個人如果失去了這種樂趣,或者以武斷的樂趣取代了它,也就是說,以能解答問題而沾沾自喜,他也就開始僵化了。像喬義特這種充滿好奇心的人是很令人羨慕的,他在六十多歲的時候還坐下來孜孜研究動物*學:我們大多數人早在他那個歲數之前就已失去無知的感覺了,甚至還為我們那點兒少得可憐的知識自鳴得意,認為年紀增長本身就意味著飽學博識。我們忘記了一件事:蘇格拉底之所以被看做是個智者,並不是因為他什麼都知道,而是因為他在七十歲的時候領悟到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第四十二章 北平的街道】………
梁實秋
“無風三尺土,有雨一街泥”,這是北平街道的寫照。也有人說,下雨時像大墨盒,颳風時像大香爐,亦形容盡致。像這樣的地方,還值得去想念麼?不知道為什麼,我時常憶起北平街道的景象。
北平苦旱,街道又修得不夠好,大風一起,迎面而來,又黑又黃的塵土兜頭灑下,順著脖梗子往下灌,牙縫裡會積存沙土,喀吱喀吱的響,有時候還夾雜著小碎石子,打在臉上挺痛,迷眼睛更是常事,這滋味不好受。下雨的時候,大街上有時候積水沒膝,有一回洋車打天秤,曾經淹死過人,小衚衕裡到處是大泥塘,走路得靠牆,還要留心泥水淺個滿臉花。我小時候每天穿行大街小巷上學下學,深以為苦。長輩告誡我說,不可抱怨,從前的道路不是這樣子,甬路高與簷齊,上面是深刻的車轍,那才令人視為畏途。這樣退一步想,當然痛快一些。事實上,我也挺上了一部分的當年交通困難的盛況。我小時候坐轎車出前門是一樁盛事,走到棋盤街,照例是“插車”,壅塞難行,前呼後罵,等得心焦,常常要一小時以上才有鬆動的現象。最難堪的是這一帶路上鋪厚石板,年久磨損露出很寬很深的縫隙,真是豁牙露齒,騾車馬車行走其間,車輪陷入縫隙,左一歪右一倒,就在這一歪一倒之際腦袋上會碰出核桃大的包左右各一個。這種情形後來改良了,前門城洞由一個變四路也拓寬,石板也取消了,更不知是什麼人作一大發明,“靠左邊走”。
北平城是方方正正的坐北朝南,除了為象徵“天塌西北地陷東南”缺了兩個角之外沒有什麼不規則形狀,因此街道也就顯得橫平豎直四平八穩。東四西四東單西單,四個牌樓把據四個中心點,巷弄櫛比鱗次,歷歷可數。到了北平不容易迷途者以此。從前皇城未拆,從東城到西城須要繞過後門,現在打通了一條大路,經北海團城而金鰲玉,雕欄玉砌,風景如畫,是北平城裡最漂亮的道路。向晚驅車過橋,左右目不暇給。城外還有一條極有風致,的路,便是由西直門通到海淀的那條馬路,夾路是高可數丈的垂柳,一棵挨著一棵,夏秋之季,蟬鳴不已,柳絲飄拂,夕陽西下,景色幽絕。我小時候讀書清華園,每星期往返這條道上,前後八年,有時騎驢,有時乘車,這條路給我的印象太深了。
北平街道的名字,大部分都有風趣,寬的叫“寬街”,窄的叫“夾道”,斜的叫“斜街”,短的有“一尺大街”,方的有“棋盤街”,曲折的有“八道灣”、“九道灣”,新闢的叫“新開路”,狹隘的叫“小街子”,低下的叫“下窪子”,細長的叫“豆芽菜衚衕”。有許多因歷史沿革的關係意義已經失去,例如,“琉璃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