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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種它在園裡吧。”

兩人把花種好之後,詩禮又從他的袋裡拿出了幾顆圓潔滑潤的石子來給她說。

“我要上杭州去,用不著這些圓石子了,你拿著玩吧。”

秋英對他呆看了一眼說:

“你幾時上杭州去?你去了,我要圓石子做什麼、和誰去賭輸贏呢?”

詩禮把圓石子向地上一丟,也不再講話,一直的回家去了。秋英呆呆地看他跑回去的影子漸漸兒的小了下去,她的眼睛忽而朦朧起來,詩禮剛講的“我要上杭州去”的那句話同電光似的閃到她小小的腦裡的時候,她只覺得一種淒涼寂寞的感覺,同期也似的壓*的心來。

呆呆的立了上會,她竟放大了聲音,啼哭起來了。

………【第四章 心中】………

周作人

三月四日北京報上載有日本人在西山旅館情死事件,據說女的是朝日軒的*名叫來香。男的是山中商會店員“一鵬”。這些名字聽了覺得有點稀奇,再查《國民新報》的英文部才知道來香乃是梅香(Umeka)之誤,這是所謂藝名,本名日向信子,年十九歲,一鵬是伊藤傳三郎,年二十五歲。情死的原因沒有明白,從死者的身分看來,大約總是彼此有情而因種種阻礙不能如願,與其分離而生不如擁抱而死,所以這樣地做的罷。

這種情死在中國極少見,但在日本卻很是平常,據佐佐醒雪的《日本情史》(可以稱作日本文學上的戀愛史論,與中國的《情史》性質不同,一九〇九年)說,南北朝(十四世紀)的《吉野拾遺》中記裡村主稅家從人與侍女因失了託身之所,走入深山共伏劍而死,六百年前已有其事。“這一對男女相語曰,‘今生既爾不幸,但願得來世永遠相聚’,這就成為元祿式情死的先蹤。自南北朝至足利時代(十五六世紀)是那個‘二世之緣’的思想逐漸分明的時期,到了近世,在寬文(1661…1672)前後的伊豫地方的俗歌裡也這樣的說著了:

幽暗的獨木橋,郎若同行就同過去罷,掉了下去一同漂流著,來世也是在一起。

元祿時代(1688…1703)於驕奢華靡之間尚帶著殺伐的蠻風,有重果敢的氣象,又加上二世之緣的思想,自有發生許多悲慘的情死事件之傾向。”

這樣的情死日本通稱“心中”(Shinjiu)。雖然情死的事實是“古已有之”,在南北朝已見諸記載,但心中這個名稱卻是德川時代的產物。本來心中這個字的意義就是如字講,猶雲衷情,後來轉為表示心跡的行為,如立誓書,刺字剪髮等等。寬文前後在遊女社會中更發現殺伐的心中,既拔爪,斬指,或刺貫臂股之類,再進一步自然便是以一死表明相愛之忱,西鶴稱之曰“心中死”(Shinjiujini),在近松的戲曲中則心中一語幾乎限於男女二人的情死了。這個風氣一直流傳到現在。心中也就成了情死的代用名詞。

(立誓書現在似乎不通行了。尾崎久彌著《江戶軟派雜考》中根據古本情書指南《袖中假名文》引有一篇樣本,今特譯錄於後:

盟誓

今與某人約為夫婦,真實無虛,即使父母兄弟無論如何梗阻,決不另行適人,倘若所說稍在虛偽,當蒙日本六十餘州諸神之罰,未來永遠墮入地獄,無有出時。須至盟誓者。

年號月日女名'血印'

某人'男子名'

中國舊有《青樓尺牘》等書,不知其中有沒有這一類的東西。)

近松是日本最偉大的古劇家,他的著作由我看來似乎比中國元曲還有趣味。他所做的世話淨琉璃(社會劇)幾乎都是講心中的,而且他很同情於這班痴男怨女。眼看著他們夾在私情與義理之間,好像是上的老鼠,反正是掙不脫。只是拖延著多加些苦痛,他們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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