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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小哥兒倒是不錯,可見得你在揚州總算也是做了事的。
這樣的沈悠已有好些年不曾得見了。沈愈自己心裡也十分懷念當年和堂兄一處坐臥,一處讀書寫字的歲月,那些年他父母早逝,多虧得有堂兄一路扶持。他小小年紀性格乖僻,獨堂兄不曾對他疏離,樣樣事都把他先想在頭一個,再沒人比堂兄對他更好的了。眼下見沈悠兩鬢斑白,眼角也不由地有些溼潤,便起身過去扶住了沈悠,只嘆道:“堂兄經年一別,已是四個春秋了。”
沈悠瞧沈愈的神色,再沒有想不到他心中所嘆之事的。當下便輕輕地拍了拍沈愈的手臂,笑道:“我原還說你收了怎樣一個學生,竟叫你在揚州耽擱了那麼些時候,怎麼去信叫你回來也再不肯的,今兒一見,我才曉得了。”說著,便又招手讓林澤近前說話,只摸摸林澤的發頂笑了,“我再沒想到是這樣一個鐘靈毓秀的孩子,當真生得一副好相貌,難得的是又懂事知禮,真真兒的可人疼,比你當年可強出許多!”
聽沈悠臨了臨了還不忘數落自己一句,沈愈不由地摸摸鼻子,只笑著說:“自然是如此的,我小時候最頑皮淘氣不肯受教的,不知道讓堂兄操了多少心,如今想想實在對堂兄不住。”說著又嘆息一聲,只道:“唉,少不得我這裡和堂兄賠個禮,堂兄可念著我當年年紀小,別和我計較呢。”正說著,身子已經半彎了下去。
沈悠聽他這樣說,哪裡肯真要他行大禮,忙不迭地就托住了他的手,嘴裡只說著:“你但凡叫我少擔一份心也就是了,這樣子跟我行禮,反而讓我心裡頭不舒服。何況你我二人之間的情分,難不成還要用這世俗禮儀來丈量?”一面說著,一面已經扶起了沈愈。
林澤站在一邊,聽他兄弟二人絮絮而談,一時說起當年沈愈少年得志在朝堂上的英姿勃發,一時說起沈愈孩提時期蹣跚學步牙牙學語的趣聞,一時又說到沈愈如今早被翰林清流引以為世間最博學多才的人……林澤只安靜地聽著,偶爾奉上一杯清茶,他們兄弟二人聊得起興,林澤也不覺得無趣,聽著這些他不曾知道的先生的一面,反而心裡十分好奇。只礙於禮法不好直言,可顯然這沈家兄弟二人卻並不把林澤當作外人,說著說著就轉到了林澤身上。
沈悠眸子半眯著吃了一口林澤奉上的清茶,悠悠然地感慨道:“我但凡有這麼一個學生,縱使叫我少活幾年也就是了。”說得沈愈笑了,沈悠便抬眼去瞅他。
沈愈只笑說:“堂兄這樣說,倒不知道要傷了多少人的心呢。”說著,便伸出手來,一一地比照著手指數過來。“單說如今翰林院裡從掌院數起二十人裡倒有十三人是堂兄手裡親自教匯出來的,不比我這學生強出幾條街去?更何況,如今朝堂之上,我沈家雖不顯,但是那些為官做宰的裡頭,許有半數是蔚陽書院走出去的學子罷!”
沈悠聽沈愈歷歷數來,也掌不住笑了,仍像小時候那樣板起臉,眼中卻笑著說:“這些事莫不是隻你知道不曾?我不過愛才之心罷了,倒惹得你說出這麼一大車子的話來,沒得叫人笑話了。”
他們二人說笑間並不覺得,獨林澤在一邊聽得心裡暗暗吃驚。想到當年相國公子晏幾道落魄之後,大文豪蘇東坡去拜訪他時,那位已然貧困交迫的公子卻仍帶著當年繁華似錦的傲骨,很不給面子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