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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陵公連連叩首:“皇上息怒,老臣絕無此不恭之意,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正德帝冷冷一笑:“沒有?數了你沈家功績一番,表了你沈家忠心可昭,再說什麼求死明清白,要你這等忠耿臣子死在朕面前才能得清白,還不是說朕昏庸?天下人到時不是要說朕是逼死舊臣宿將的昏君!”
“皇上明鑑,老臣絕無此意。”信陵公除了頻頻告罪並不多辯,隱隱有指責正德帝偏頗失公之意。
他的態度讓正德帝怒火中燒,顰眉鎖額,不悅之色愈盛,冷峻的眼睨著那跪俯底下叩罪的老人,眼神森寒,抿緊的唇洩露他此時內心的怒意。
微紅宮燈光華輕搖,猶如慶玄忐忑不安的心在搖晃,自正德帝還是太子時,他就隨侍身邊,自是瞭解此是正德帝心中的怒意有多大。他跪於案側,眼底偷瞥御案下倔強的老人,跪俯那裡,仍是蘊滿不達目不退讓的倔,喟息,這樣擰的性子,只會頻觸龍顏大怒,若是懂得以軟化硬的迂迴,大概事情會容易得多。
龍案前後的君臣,一跪一站,保持這樣的姿勢了許久,空氣流轉著緊繃的壓抑,誰也沒有再說話,暖閣內只偶聞火燭輕微的脆響,火光閃,搖曳室內器物的陰影晃盪,靜中有不靜。半晌,正德帝緩緩坐回龍椅上,陰晴不定的眼注視著信陵公,手指輕輕摩挲著案上的一冊奏摺,似在思索什麼。
“昨日上書令上折,參你侄沈澗為越騎校尉,督軍過嚴,動輒行杖鞭笞,以至軍中怨聲載道,苦不堪言,早有軍吏上奏參他暴而不仁,朕心感憂忡,信陵公以為如何?”正德帝怒氣已斂的不緊不慢的道。
“沈澗雖為老臣內侄,但犯暴戾之罪亦與普通士卒同罰,請皇上秉公辦理,老臣絕不護短。”
“那朕也只能如此辦了,以堵攸攸眾口,望信陵公體諒朕的無奈,前日朕命兵部教督司檢閱京中守兵,朕坐居宮中,一道旨意要轉傳幾個部門,傳令調動處處不便,朕思及,若是京中突發事故,朕要立即做出反應實在是寸寸制肘,很是不妥。”
短暫的沉默後,信陵公回話:“皇上深謀遠慮,於尋常中可覓微瑕,足以在突變前杜絕隱患,九京京畿守兵,本就是守護天子皇城,確實應由皇上親自掌握為上,老臣年紀漸暮,精力大不如前,治理軍中事物實是吃力,還懇請皇上體諒老臣,讓老臣偷個懶,管理九京八十萬京畿守兵之權請皇上收回。”
“也好,那朕就如了信陵公的願吧,南疆三百萬守軍,在信陵公嚴制之下,儼然是令天下聞之心畏的雷霆之師,數年來南境戽摩蠻子不敢大犯騷擾,亦是懾於信陵公威名,信陵公一生為我朝戎馬征戰,實在是勞苦功高,朕每每想起,都是心生憐惜,愧疚難平,朕心願,賜爾澤美山園封地,把酒閒釣,含飴弄孫,願公享片刻人生安逸之樂,也不枉朕犒慰體惜功臣之心。”正德帝怒意已逝,微帶笑容,笑容之後,是天威難測的深晦。
廣袖下的手輕握成拳,心有猶豫掙扎,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知道皇上要從自己手中收回兵權是遲早的事,但將所有兵權交出,現在還不是時候,可舍一部分,卻不是盡數放棄,若現在將兵權完全交出,他還拿什麼倚重為籌來保護苦命的翊兒?時機未到啊。
“老臣也覺身體再難擔統南疆守軍主帥重任,只是軍中許多事物還未完全整理上軌,尤其是對於神威騎的整編調練,更是才起步,老臣雖不濟,卻想哪怕勞死軍中也要把南境守軍治得百無一疏以為皇上鎮守天朝,令戽摩蠻子野心難犯,令皇上可無豫患,請皇上理解老臣一片忠心,老臣絕無貪戀權勢之意。”信陵公叩首懇切的道。
正德帝神情難窺的靜靜看著底下的老人,也罷,收權釋重不急於一時,今日他已收穫頗多,至少已經成功剔除沈家一員重將,最重要的是拿回了九京守兵的大權,貪快急進,怕是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