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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餐館叫浙江餐廳,爸爸顯然懷念故鄉,才選擇此餐廳。
1979年12月,戈寶權到上海,特地來看望我母親。29日他來信說起遵義的事:
回想起1942年5月間,在一個陰雨的黃昏,作為一個不速之客來到遵義南潭巷你們家,得到你父親的熱情接待;經過了三十多年之後,這次我又是在一個陰冷的黃昏,作為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上海漕溪北路你們家,得到你和你母親的盛情款待,真有人生滄桑之感!……多少往事回縈心頭。容稍空時就寫我所記得的豐子愷先生的回憶文字。
寫回憶文是我當時向戈先生提出的要求。遺憾的是他一直很忙,沒寫。後來大約是我去信催了他,1981年2月8日,他來信說:
……我年末會多,事忙,&ldo;文債&rdo;逼人,但要寫回憶你父親的文章事,始終記在心中。現在看到你們寫的傳和回憶文字等,對我能有幫助和啟發,遲早總要把《憶豐子愷先生》的文字寫出來。……
我一直等著他寄文章來。可他一直沒空寫,最後得到的是他病逝的訊息。
我還記得葉聖陶先生從成都到桂林,途經貴陽,惦記著住在遵義的老友,便在小旅館裡寄來了一首詩,表示思念之情。詩的題目是《自重慶之貴陽寄子愷遵義》。詩曰:
始出西南道,川黔兩日間。鑿空紆一徑,積翠俯千山。
負挽看揮汗,馳驅有慚顏。恍然遵義縣,未獲叩君關。
誠摯的友情使爸爸感到無比溫暖。
爸爸在浙江第一師範學校時期最崇敬的老師之一夏丏尊先生曾於1940年11月15日寫一封很長的信寄來。昔年教國文的夏老師在這封信裡大談繪畫。他給爸爸提出了&ldo;背景與人物並重&rdo;的畫法。爸爸後來說,夏先生提倡的這種畫法&ldo;可說是世界繪畫傾向的一個預言&rdo;。
在我們將離開星漢樓時,1942年10月18日晨,收到泉州開元寺性常法師發來的電報:爸爸另一位最崇敬的浙一師老師李叔同弘一大師於10月13日(農曆九月初四)圓寂了。當時的電報在途竟走了5天!而且後來據媽媽回憶,那電文被郵局錯寫為&ldo;張一法師&rdo;。媽媽清楚地記得爸爸在窗前靜坐了一會。爸爸沒有驚慌,沒有痛哭。他說,他的驚慌和痛哭在確定弘一大師必有一死之前早已在心中默默地做過了。他知道人生必有一死,他最尊敬的弘一大師也免不了。爸爸畢竟是佛教徒。他這種思想對我也產生了很大影響。如今我也有了生離死別的種種思想準備。
爸爸在心中發了一個願:要為弘一大師畫像100尊,分寄各省信仰他的人,勒石立碑,以垂永久。預定到重慶動筆。然後爸爸照舊吃早飯,整行裝,覓車子。
1994年我的皈依師新加坡佛教總會主席廣洽法師圓寂後,我也仿照爸爸,許願畫100尊佛像送給來信要求者。此訊息在新加坡和上海一登出,馬上收到了7封來自新加坡的特快專遞求佛像。此後陸續來信遠遠超過100人。我連超過的也都畫給他們。
沙灘上的慘事
星漢樓對面是湘江,江邊有沙灘。記得我和元草哥常常輪流幫媽媽拎外婆的馬桶去江邊洗。江景很美,有時我們順便撿些好看的石子回來,也是一種樂趣。可是後來這沙灘遭殃了,成了槍斃抽鴉片人的地方!
抽鴉片確實不是一件好事。可當時大西南抽鴉片的人很多,記得在德勝給我們抬滑竿和挑行李到河池去的幾個勞工竟也有抽鴉片的。抬了一段路休息時,他們就進入一家顯然是熟門熟路的店裡去過癮了。鴉片真害人啊,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不去養家餬口,卻在菸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