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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黑色泥土從韓綱的腳趾縫隙中擠出，涼絲絲的，在他的腳掌上摩擦。br/ 彎下腰，韓綱捧起一支麥穗，把鼻子湊了上去，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一股子帶著丁點臭味的麥香氣便縈繞在鼻尖。br/ 直起腰，蓬勃起伏的麥浪在他身體的兩側搖擺著，泥腥氣和麥香味從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鑽入，直衝天靈蓋。br/ 整整一年的時間，新舊兩塊田地總共一萬畝出頭，現在已然被滿滿的麥子所覆蓋，微風吹過，整個麥田都會發出整齊的欻欻聲。br/ 與麥響聲同時響起的，是眾人的歌聲，幾個撒克遜大娘扛著一捆捆割好的麥子，她們大聲唱著粗糲的歌謠，並排在田壟上走著。br/ 韓綱自豪地眺望著成片的田地，心中充滿了豐收的喜悅。br/ 高高的麥稈在他的眼中甚至與樹等高，有時一陣風吹來，吹伏了田野中的麥稈，才能露出了站成一排的健壯的法蘭克和撒克遜小夥子們。br/ 小夥子們或是赤膊或是披了一件麻背心，他們手持鐮刀站成一排，一邊唱歌，一邊揮動鐮刀割著麥穗。br/ 這歌聲或許是因為收穫的快意，但更多的是排解勞累，振奮精神。br/ 廣闊的麥田中，不僅僅是法蘭克農人還有撒克遜包衣甚至還有旗人和漢人，他們少見地失去了上下之分，一齊揮舞著汗水，收割著沉甸甸的小麥。br/ 這些麥穗想要變成能食用的麥粒，僅僅是割麥子可不夠，還得打麥子，打麥子就有講究了，首先就是得堆麥垛，看著簡單，但這可是技術活，不是誰都能來的了的。br/ 一個卡累利阿的少女嫻熟地捆著麥子，她像是上了發條的錫皮小兵，動作一板一眼，連擺動的幅度都沒什麼差別。br/ 她先是抓起一把麥穗，按著麥頭將其推的整齊，接著抽出一根麥秸放到膝蓋正中，兩手合抱麥穗放到了麥秸上，再從兩邊用麥秸將其牢牢捆在一起。br/ 在他身旁，一個漢人老兵踩著木腿，從少女手中接過捆好的麥穗，麥穗尖朝上，麥秸稈斜向下，一層一層疊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麥蘑菇。br/ 這些麥蘑菇要先等把所有麥子收上來，然後再解開，一齊放到一塊馮森提前鋪好的水泥地面上，水泥地面上有一條一條淺淺的凹槽，正好能將解開的麥穗擺的整整齊齊。br/ 這些麥穗要先暴曬個天，期間還要人拿耙子翻面通風，將堆積在一起的散開，等麥穗表皮曬乾曬透就可以打麥子了。br/ 麥場中，不論婦女老人兒童都在辛勤地忙碌著，他們甩起連枷，狠狠地抽打著麥穗，逼迫著這些貪婪的傢伙將嘴中的子粒吐出。br/ 但拍下的麥粒尚還不能用，得先去皮和沙子等雜質。br/ 一個精壯的老人手中拿著一個木條和樹皮編織成的簸箕，他先是從袋子中舀了一大筐麥粒，在手中上下顛簸著，一邊顛簸，老人還一邊大口大口地向著簸箕內吹氣。br/ 這樣，沙子和泥土一類的雜物會從簸箕中細小的孔隙中漏出，而質地較輕的麥穗表皮則會在半空中被老人吹走，而麥粒由於較為沉重，不會被吹走而落到簸箕中。br/ 將一袋又一袋小麥裝袋，碼放整齊，再搬運到穀倉中，由幾個中書司的小吏點數明白，記錄在紙上，然後入庫，這便算完成了。br/ 離開了田地，韓綱隨便找了一個小溪，脫掉了沾滿了泥土的草鞋，將腳泡入了水中，清洗著腳上的汙泥。br/ 幾隻蜜蜂在他的頭上盤旋了一圈，又急匆匆地向著灌木和果林沖去，而幾頭體肥頭大的河鱸追逐著從韓綱的腳邊掠過。br/ 今年是一個豐年。br/ “韓大郎好興致。”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可有興賦詩一首？”br/ 一臉絡腮鬍的馮森牽著馬，與幾名小吏站在一起，面帶笑意。br/ 韓綱連忙站起行禮：“鄉野之人，做不來文章。”br/ “哈哈哈哈，我看你很會做文章，水肥為墨，沃土為紙，大郎做的好大文章，不必那駱賓王韓愈差。”馮森哈哈大笑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