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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只是抄家配沒,已經算是一喜。”
高仲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示意李泰趕緊倒上酒:“此夜咱們一醉方休,明日之後我便不再飲酒,安養戶裡,盼與家人相見有期!”
李泰本以為高仲密得知家人確切訊息後還會更加的萎靡不振,但卻沒想到他反而變得樂觀起來。
不過這倒也正常,人的際遇悲慘與否,終究還是要對比出來。高仲密雖然也慘,但跟賀拔勝相比,又算是幸運,起碼還有一丁點的希望,哪怕這希望很渺茫。
李泰這會兒既為賀拔勝感到難過,對留在東魏的親人們也不無擔憂,再加上今天面見宇文泰時結果也不算好,各種雜緒糾纏,便也陪著高仲密喝起酒來。
清晨天色微亮時,李泰便如往常醒來,晃晃宿醉昏沉的腦袋,稍作洗漱又迎著晨暉練了練武藝,一身潮熱返回房中略作歇息,心情倒也不再像昨天那麼沉重。
賀拔勝那裡事實已是如此,李泰打算稍後再去拜訪安慰一下。東州的親人們,現在擔心也沒有意義,不受牽連那是最好,就算被殃及迫害,那就努力奮鬥、爭取為他們報仇。
眼下襬在李泰面前、真正迫在眉睫的問題,還是宇文泰對他的態度轉變。
失之邙山、得此伯山的話都說出來,可見宇文泰最開始的時候對他的確是有欣賞和示好。但之後態度轉澹,顯然是李泰觸犯到了他的某些禁忌。
現在想來,李泰懷疑可能是他沒有表達出那種急切的依附、效忠大行臺的態度,讓宇文泰心生芥蒂。
宇文泰能夠立足關西、對抗高歡,自然不是氣量狹隘之人。
但李泰的身份也不只是一個單純的才能不俗的英俊少年,他是隴西李氏的嫡系成員。據他所知,宇文泰霸府似乎還沒有一個隴西李氏嫡系成員在事。
如果李泰只是一個才能庸劣的世族膏梁也就罷了,但他表現出的能力已經超越年齡,在宇文泰看來應該已經值得正視和闢用,李泰的態度不夠誠懇熱切,這就是一個問題了。
李泰猜測,在宇文泰眼中他可能已經是一個崖岸自高、門第自賞的討厭之人。
他當然感覺有點冤枉,但這也沒辦法。宇文泰雖然是西魏的霸府權臣,但李泰也根本就不可能放棄自己的籌謀計劃、無底線的去迎合跪舔宇文泰。
誠然現在的宇文泰捏死他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可就算他全無保留的效忠宇文泰,再過個十幾二十年,也只會是一個大幾號的螞蟻,即便僥倖混到北周末期,也只有搶著給楊堅送詔書的份。
眼下也只有讓這誤會繼續存在下去,抓緊時間營造積蓄自己的力量,如果宇文泰對他猜忌更深、動真格的,大不了再修改底線。
他一邊吃著早飯一邊心內盤算,又讓廚下準備一點蜂蜜調和的油炸酥果點心,準備稍後帶去賀拔勝邸上。
這裡剛剛放下快子,便有門僕來告有丞相府使員來見。
李泰聞言心裡先是一慌,難不成已經看出我的盧賊心要賜鴆殺我?
他先回到房間,抓起一張回回炮草圖收在袖裡,這才著員將使者引入。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把草圖獻出,還得留著轟同州宮、長春宮呢!
使者笑容滿面的登堂,李泰見狀後才放下心來,起身招呼使者入席。
這使者先是宣讀了李泰新的封爵詔書,旋即又拿出一份賜物,竟是一方小巧玲瓏的金印。
“昨日丞相賜給金樽,李散騎敬謝不受,丞相便著禁中工匠融樽鑄印,恩義之深,讓人豔羨啊!”
聽到那使者這麼說,李泰也連忙一臉感動的謝恩。
待到將使者禮送出門,李泰才歸堂把玩起那小巧金印,印上刻文並不是他的官爵,而是“從善如流、富貴不驕”八個古篆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