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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六月,晴嵐小姐身染沉痾,遍尋名醫,久時不愈。七月初九,夏夫人得一和尚之議,攜女往南屏縣觀音鄉觀音寺求福,豈知,到寺第二日,晴嵐小姐重病不治,夏夫人傷心欲絕、當場暈厥。」
「大人你聞訊,連夜趕往觀音寺,大雨途中遇一小姑娘倒在路中。你見她年歲與晴嵐小姐相仿,頭部又流血不止,似是遭了重物所擊,憶及女喪妻慟,便動了偷梁換柱的心思。」
「夏夫人醒來後神思混亂,那小姑娘也喪了記憶,於是你將真正的晴嵐埋在觀音寺外,對夏夫人與盈盈兩頭一齊哄騙,稱盈盈便是夏晴嵐,經觀音大士庇佑,已轉為康泰了。」
「回府後,你立即遣散了所有家僕,換了一批新的,自此後,俞盈盈便真的成了夏晴嵐了。只是,每年七月十二,你都要去觀音寺外,看看真正的夏晴嵐。」
夏知府一聽,經年往事,在這個年輕人口中道來,似他曾親眼所見一般,條條縷縷,分毫不差。他駭然不已,指著裴屹舟道:「你……你……」
由不得他不駭然,若不是細查了自己的事,逼問了自己身邊的人,甚至闖過自己府邸,裴屹舟如何能知道得如此清楚?何況,此處並非京城,而是他自己經營數年的錦官城。
裴屹舟星眸微暗,聲音越發低沉:
「大人,我師俞柏,以清廉之身慘遭滅家之禍,當年舉國震盪。其孤女盈盈,稚齡流徒,嘗盡苦楚,不堪道之。」
「明之忝為俞柏之生、盈盈之兄,彼時無力迴天,痛不能持。如今輾轉經年,千里尋徙,終至大人門下,焉能不謀定而後動、明辨再訴之?」
這一番話,說得動情又委婉,道明瞭俞柏、俞盈盈的苦楚,他自己千里尋人的艱難。
夏知府一聽,渾身一鬆,擺了擺手,也不去想裴屹舟在自己身上下過些什麼功夫。
既然已被查得清清楚楚,他也再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說得不差,她……確是我在路上撿來的……」
他便把當年的事兒一一說了,甚至說,他曾為坐實晴嵐的身份,抹去了觀音鄉那些人販子的痕跡。無怪乎,裴屹舟遍查而不得。
只夏知府養育俞盈盈多年,早已將她當作真正的夏晴嵐,他那如珠如寶的寵愛,並不是假的。憶及過往種種,少不得動-情。
二人說罷,一時都久久無言,由來世事無常、造化弄人,誰知道,裴屹舟他天涯尋遍,那人竟在咫尺可見處呢?
夏知府也頗感慨了一番,忽的朝裴屹舟行了個大禮:「明之,晴嵐……哦不,盈盈她,是我偷來養的,如今你尋了來,就將她帶回去吧。」
有一片枯竹葉兒落在了夏知府的肩頭,天光之下,其頹敗之色與他花白的頭髮如為一體。
裴屹舟扶他起身,沉默了良久,似是下了極重要的決定,才道:「她在我身邊時,吃盡了苦頭,由得大人和夫人養育,瀟灑恣肆,無人能比。既如此,就隨她去吧,此事,大人勿要告訴她了……」
夏知府猛的一怔,肩膀簌簌顫抖,再抬頭時,渾濁的眼圈兒竟也紅了。
……
午時初刻,夏知府就難得地回了家,也不去東廂房拜見貴人,也不去尋夏夫人,只抓著姜侍衛七七八八地閒扯。
果然,扯了一會子,夏晴嵐就主動出現了,手裡拿個彈弓,說要和姜晨一塊兒去打鳥兒。
夏知府今天卻沒有訓她,只一頓輕言細語的,說南屏縣來的曉珠姑娘要請她去吃飯,又難得地細細囑咐了一番,讓她守些規矩,不要亂說話。
夏晴嵐平日裡還是有點兒怵她爹的,今日看他這般好脾氣,膽子也大了起來,滿不在乎地道:「嗐,爹爹,你怎麼也跟阿孃一樣的了,囉裡吧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