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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了。
君臣上下大醉而歸。
韓菀不免也喝了些酒水,風一吹,有些醺然,在馬背上翻身下來,一腳踩空,趔趄一下身體歪了歪。
穆寒一步上前,將她接住,抱著她回東院去。
已經後半夜了,府裡安靜下來,只聽見風聲,吹動門枋簷角掛的大紅絹燈和彩綢。
韓菀伏在穆寒懷裡,她手裡緊緊攥著那兩卷敕封。
回到屋裡,穆寒把她放在榻上,她也沒有放下來,低頭盯著,用手輕輕摩挲。
半晌,她抬頭問:「你怎麼……?」
其實韓菀知道為什麼。
他曾說過已有計劃,當時她問,他笑而不語,現在都明白了。
那敕封握在手裡沉甸甸的,韓菀沒有辦法不動容。
「不必這樣的。」
她又不是沒有。
這是他的功勳,一刀一劍,一場場血戰換來的。
馳騁沙場,擢至大將軍,功勳累累,聽著熱血沸騰似乎挺容易的,但真的不是。這都是血和汗,穆寒再身手了得,他也不可能一次都沒受過傷。
這數年間,他身上添了多少新疤痕。
這些都是擦得生命險線拼搏才換來的。
韓菀心裡難受,摩挲著他手背的一道新疤,不禁落了淚。
穆寒慌了,喊了她一聲,「也沒什麼是。」
他掩了掩手背:「早好了,這只是輕傷,」他急急忙忙給妻子解釋,「我就想著,如此,便能一勞永逸了。」
他其實覺得很好,他並不在意這些,他只在意她。
「攻陷楚都,楚境全線平定的時候,我就求了王上。王上應了,我就想著先不告訴你,……」
本來是想給她一個驚喜的,卻不想惹她落了淚,「菀兒別哭,是我的不好,我不對!……」
笨拙解釋,一疊聲道歉,他半跪在她身前,一臉焦灼緊張,哪裡有半分在外那個鎮定沉穩臨危不懼,馳騁沙場指揮若定的大將軍模樣?
他在她面前,依然是那個穆寒。
「傻子。」
韓菀被他吻去眼淚,抱著他的脖頸,低低罵了他一聲傻子。
她軟軟偎依在他懷裡,臉貼著他的臂彎。
穆寒不禁抿唇笑,他一聽就知她沒生氣了。
他跪在她身前,細細揩去她眼角的殘淚,輕輕吻了吻微紅的眼角,柔聲說:「別哭了,真沒什麼的,這般也很好。」
他是真高興。
這本來就是為她掙的功勳。
能為她掙功勳,他歡喜得很。
這下子好了,孫氏肯定信他了,外頭也不會有人再嘲笑她。
人人提起她,只會艷羨她,再不會揣測他要背叛她。
後者,穆寒尤其不能忍,但他知道,這些並不是他把將軍府的女人們攆走就能解決的。
現在好了,一勞永逸。
爵位有什麼要緊的?
他的就她的,他當初從軍,就是一心一意想著減少帶給她的恥辱。
如果能再帶來一二榮譽那就更好了。
所以穆寒今天是真很高興的,看著敕封王詔遞到在她手裡,比他本人更讓他喜悅激動太多了。
他輕輕吻她,柔聲哄她,訴說他的歡喜。
光陰荏苒,時間變遷,儘管穆寒成了武將第一人,成了一人之下的大將軍。
他依舊是昔日那個穆寒,他所求的一直都是這些,從來沒有變。
韓菀哭,眼淚止不住,又笑,心裡熱脹難以言喻,「好!」
她啞聲說:「好!」
他的心,她知道,她知道他一直都沒變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