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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的貼身心腹,恍然已有十五載,再過一年,太子便到了弱冠之齡。
今日太子來這大相國寺替聖上祈雪,為表誠心,便夜宿佛院,還要茹素三日。
大相國寺自太祖起,便深得皇家崇奉,太祖謂之“為國開堂”,大凡帝王祈福禮佛,無不在此,於是這東北角便專為皇室中人開闢了一處院落雅居。
安喜平原本倚在床榻邊守夜,被冷風灌了個機靈,趕緊起身,繞過屏風,只見窗牖大敞,便上前合上。
而此刻青紗帳內,原本沉沉入睡的梁澄眉頭忽然皺起,一對鴉羽似的長睫輕輕顫動,似乎落入夢魘之中,幾息之內,額頭上便沁出一層密汗,倏爾,那雙眼尾微翹的雙眼猛地睜開,黑瞳恍恍無神,似醒未醒,怔怔地盯著上方。
良久,那對眼瞳終於聚焦,然後倏地睜大,復又闔上,再又睜開。
梁澄一時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明明上一刻還在寢宮內,毒酒穿腸,劇痛如絞,此刻卻高床軟枕,那種銷魂蝕骨的絞痛彷彿一場噩夢,夢醒了便消失無蹤。
他緩緩地坐起,藉著透窗而過的月光,看清身下的紫竹榻和素青紗,如此素淨淡雅的佈置絕非是在東宮,他漸漸想起此處是大相國寺裡的梅林精舍。
他怎麼會在這兒?
難後方才一切皆是大夢一場?是佛祖託夢警示?
梁澄伸出手,看著掌心的紋路,目光觸及被玄金絲纏繞的血舍利,忽地一頓……不……不是夢!
他閉上眼睛,父皇驚愕厭惡的目光,母后疏離厭棄的面目,孟留君虛偽做作的嘴臉,一切皆歷歷在目,不是夢!
那他……這是被人救了回來?
就在梁澄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紗帳被人掀開,一張白圓討喜的臉出現在賬外,梁澄心裡掀起驚濤巨浪,駭然地望著安喜平。
“殿下,可是被風冷著了?”安喜平見太子醒來,以為是被冷風激醒,便如此問道。
“喜平……”梁澄伸手,小心翼翼地撫向安喜平的臉側,不可置信地喃喃低語道:“喜平,你還活著……”
喜平臉上一紅,自家殿下生得好看,被這般一雙含煙似的眼眸如此專注地望著,便是看慣了這副好皮囊,也不免心裡一亂,他低下頭,問道:“殿下這是被魘著了罷?奴婢自然活著。”
梁澄的指尖碰到安喜平白嫩的腮肉上,溫熱的觸感告訴梁澄,那個在他眼前被活活杖斃的喜平,的的確確是活著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殿下?”安喜平這下連脖子都紅了,他訥訥道:“殿下,明早還要主持祈雪,還是早些歇息罷。”
“祈雪?”梁澄一怔,心裡一個念頭電閃而過,他嚥了口唾沫,輕聲道:“眼下已是臘月,霜幹彌日,雨雪不降,來年春耕只怕蕎麥不豐。”
安喜平急道:“殿下莫憂,您定能為大齊祈得大雪。”
梁澄心裡的猜想得到證實,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半晌,他拍拍安喜平的肩頭,道:“嗯,你不用在這守著了,去隔間裡補個覺罷。”
安喜平正要說“使不得”,見梁澄神色不容置喙,只好委委屈屈地告退了。
等周遭恢復一片遽靜後,青紗帳被緩緩掀起,梁澄圍上銀狐披風,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輕輕推開門,寒氣如刀,撲面而來,刀刀入骨,梁澄卻好似不覺,踏出房門。
門外守著兩個小太監,見到梁澄,驚得神魂俱飛,瞌睡蟲都被嚇跑了,正要跪下道安,卻被梁澄止住,揮手退下。
兩個小太監不敢有何疑問,噤若寒蟬,不吭不響地退下了。
地上無雪,冷氣卻不減,順著梁澄的赤裸的足底鑽進肉裡,骨裡,卻給梁澄一種真實的感受,他走到院裡,入眼便是微雲淡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