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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語調中的鎮定與沉穩給了荀皇后莫大的安慰,但她隨即想到了這番設想得以實施的前提,必然是皇帝陛下已經崩逝,數十年夫妻之情湧上心頭,又忍不住以袖掩面哭泣起來。
二月初三,梁帝病勢惡化後的第六天,沉寂緊繃已久的養居殿中突然傳出旨意,召近支宗室及二品以上朝臣急速入宮。由於荀府離宮城並不算很近,荀白水匆匆趕到時,該到的人已經到了大半。太子與蕭庭生原本就在榻前,荀皇后帶著二皇子元嘉、三皇子元佑及其他高階宮妃趕到後,也靠到榻邊,哽咽不止,雙眸哭得紅腫。皇子皇妃之外,幾位宗室王侯以寧王為首跪了小半圈,其他朝臣以品級為序,密密麻麻一直排到了殿口。
比起前幾日的暈沉,此刻的蕭歆迴光返照,反倒顯得清醒了許多,他一手握住蕭庭生的手掌,一手顫顫地招向太子。
蕭元時也是幾天之前才真正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撲到父皇的胸前,哭得全身都在抽動。
蕭歆整個人已枯瘦脫形,眸中閃著淚光,慢慢將太子的手交到蕭庭生掌中,「元時,你如今尚未長成,若說君父之責,本該再多護持你幾年。無奈先帝泉下寂寞,想要早些召朕前去……待朕走後,太子要多聽王伯教導,勤學納言,恪修君德……」
說到這裡,蕭歆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拼出最後一點精神,轉向殿內其他人,「朕今日召宗室朝臣入內,當眾託孤。將來新君即位,由……長林王輔政……」
他最後這句話雖然說得艱難,但卻字字清晰,荀皇后倒吸了一口冷氣,頓時跪立不穩,全靠身後的素瑩手快扶住。荀白水一時也有些發蒙,只覺得約談過的幾位朝臣快速看向了自己,卻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他們。
更確切地說,他其實也根本沒有回應的時間。
梁帝的語音落地之後,最多隻有剎那的安靜,寧王爺就已顫顫地抬起了他雪白的頭顱,高聲呼應:「臣等領旨!」
被這位輩分尊崇的老王所帶動,宗室人等的應答聲也立即響起,許多朝臣只是因為驚訝而呆愣,回過神來後也紛紛頓首:「臣等領旨。」
這種臨終的公開遺旨,只有在皇權已極度衰微的情況下才有可能被人質疑,荀白水自然知道眼下遠遠不是這樣的情形,哪敢露出半絲異樣,忙忙地與眾臣一起伏地應諾。
蕭歆徐徐合上雙眸,緊繃的面頰在滿殿領旨聲中陡然一鬆。太子立時發出嘶啞的哭號聲,殿中猶如得了訊號般哀聲四起。撐到此時的荀皇后一口氣沒有提上來,身體向後軟倒,半暈在素瑩的懷中。
蕭庭生眼含淚水,卻沒有隨眾發出哭聲。他將蕭歆的手慢慢放回胸前擺好,退開一步,深深拜了下去。
宮城報喪的金鐘聲迴蕩在金陵城的上空,整個大梁隨即進入了黯沉的國喪期。天子喪儀的每一步皆有成規可依,大梁又在承平盛世,一應器物早就齊備,沒有絲毫倉促之處。雖然蕭元時未經大事有些惶然,但在蕭庭生的引導和禮部的佐正下,言行舉止也未有錯漏,反倒是一向自詡端肅知禮的荀皇后,在正陽宮中哭得披頭散髮,口出怨言:「陛下,陛下,你臨終下此遺詔,可曾為皇兒考慮過分毫啊……」
她如今已經穩是太后的身份,又是在深宮內苑,這些不妥的話語身邊的人聽了也只能當作沒聽見,無人敢於翻弄口舌,一句也未曾外露,倒也沒有引發任何風波。
蕭歆臨終當眾傳出這道遺旨的真正用意,除了寧王外再沒跟第二個人說過。蕭庭生與他互信了這一世,悲痛之下哪會有更深的揣測,竟是實打實地將它當成了一份沉重的遺託,盡心竭力地照料著即將登基的新君。
起喪、誌哀、含珠入殮、呈定諡號,諸儀完備,大行梓宮又在朝陽殿停靈九日,這才發引出京,落葬於衛山文陵。蕭元時送靈歸來,赴太廟告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