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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著應好,接過包裝袋,與老闆娘閒扯了幾句,離開。走出一段距離後,他忽然駐足,回頭望定魚鋪,心裡忖度,辛羚要是真來美國了,如果閒不住,要不然跟她開個這種店鋪吧,賣點雜貨什麼的也行。最好在唐人街,那裡跟香港氛圍類似,不至於有隔閡。他幫她搞定財務、以及一切麻煩手續。接觸到華人,就能說中文,不啻為融入新環境的一種綏靖方式。
一暢想到未來,他嘴角便藏不住笑意。當然,一切要以辛羚的意願為主,他不慌張,決定一點一點,把他們母子倆錯過的年歲,彌補回來。
有專人上門佈置招待會,但下廚,辛戎決定親自來。
他在廚房忙碌,樓下門衛來電,詢問他今日是否有客來訪。他想也沒想說是。門衛說,好的好的,迅速掛了電話。他想,許是午間安保換了崗,大概拿不準,所以才再來確定一遍?
可幾分鐘後,大門鈴聲驟然響起,他甚至嚇了一跳。去開門,一大捧鮮花直戳面前,詫然間,聽見熟悉的聲音。
「噠噠。」是佐伊,從鮮花後露出腦袋,朝他擠眉弄眼。
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不對,不止一個。
蘭迪從佐伊背後緩緩探出臉,遞出一個「抱歉,打擾」的微笑。
「怎麼來這麼早?」辛戎接過花,交給佈置專員。
佐伊搖頭晃腦地進屋,「給你搭把手唄。」她熟門熟路轉到廚房,「嘿,我就知道,你是要親自下廚!你看,這不正好,我把蘭迪也叫來了,免得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辛戎笑著搖搖頭,一副無可奈何模樣。
佐伊說到做到,把正在客廳裡欣賞摩登壁畫的蘭迪推進廚房,一直推到島臺前,開始指揮對方行動。
辛戎抱臂,眼神戲謔,盯著他倆。
蘭迪很溫柔,並不計較佐伊的「頤指氣使」,相反,他處理、清洗食物的手法,比佐伊更利落。佐伊聲勢雖浩大,卻沒耐心堅持,幹了一會兒,就甩著一手水珠,要轉移戰場,去幫辛戎監督聚會佈置。
廚房裡,只剩下兩人。
「謝謝。」辛戎忽然說。
蘭迪正在輕輕搓洗那條鱸魚,鱗片刮光了,滑膩的魚身,屢次從他指頭下「逃生」。「別客氣。」他轉過頭,眼睛直直逼近辛戎的眼睛裡。
辛戎清清楚楚,感受到一種微妙的湧動。安靜了片刻。他別過臉,從冰箱裡找到一塊不鏽鋼皂,遞給蘭迪,讓他用此除腥。
蘭迪悶不吭聲接過,謙卑地一笑。
辛戎往後撤一大步,像是某種本能。不知為何,蘭迪愈表現得友善,他就愈想防備。比起表象,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覺。蘭迪一副好好先生狀貌,說不定只是在混淆視聽。
佐伊跟他提起過,蘭迪有過一段不太光彩的經歷,十四歲時蹲了監獄,待到成年才放出來。這算是解決了「監獄小子」的謎底,至於為何進宮,她私下裡打聽過,可問了一圈,馬場人齊齊緘默,沒問出個所以然,像是大家一致暗認的禁忌。
儘管蘭迪疑點重重,卻不妨礙他選擇了他,賭一把。那是因為,他還有一個直覺,蘭迪為左家鞍前馬後,卻被整個家族勢力排除在外。這股輕慢、排外的勢力,你似乎看不見它,可它卻流淌在家族成員的言語和肢體中,徹首徹尾。
備好菜,佐伊再度走進廚房,直喊口渴。辛戎笑笑,開始煮茶,茶水煮好,蘭迪幫忙端到客廳,仨並排坐進一張長沙發,各自捧著一杯茶,談天說地。
時間一晃而過,辛戎起身,抻了抻腰,說自己該去燒菜了。話落,扎進廚房。
他將圍裙掛到脖子上,正準備系,一隻手擅自覆了上來,替他熟練地繫好,還不忘抻平他後背的褶皺。
沒想到,蘭迪跟著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