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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沉默良久,才道:“所以你一定要我在父母和柳湘蓮之間選出一個,因為他們之間,從一開始,便已誓不兩立。”
寶釵點點頭,道:“這件事不想清楚,你就不要兩相耽誤了。”
寶玉直直站著,皺著眉頭,兩唇緊抿,一語不發。
寶釵見他模樣,一嘆,道:“你不必著急作答,還是想清楚的好,不要像以前那樣,說到了,卻做不到。”
寶玉根本也沒聽她在說什麼,他的心神已經全在柳湘蓮身上——寶釵雖然問的是賈政和王夫人以死相逼,然而其後的字字句句,暗示的卻分明是柳湘蓮的下場。
寶玉想起寶釵曾諄諄告誡過自己,不要和丫鬟們,尤其是自己母親的丫鬟們太近,一語調笑,雖是無心,卻可能害了人家的一生。那時他雖不以為然,只因寶釵反覆勸說,倒也勉強記在心上,母親屋裡的金釧兒、彩霞,秦可卿身邊的寶珠、瑞珠,鳳姐身邊平兒、豐兒,他都刻意遠著,不肯與之親近,再到後來遇著柳湘蓮,家中又遭逢鉅變,他憂思恐懼還來不及,把這些事早都忘得遠遠的了。
然而如今再回想起來,才知道那些告誡背後,一字一句,都是旁人的血淚——以前是那些丫鬟們,現今卻是柳湘蓮。
寶釵看寶玉一時半會還不得解,便留寶玉在屋內,自己輕輕推門出去,一踏出去,就見柳湘蓮全然忘了遮擋身形,怔怔立在窗外,隔窗望入裡面。
寶釵輕咳一聲,柳湘蓮才如夢方醒,趕緊把身上一件昭君套扯得緊些,復又低頭曲腿,蜷了身子,亦步亦趨跟著寶釵。
雖然一路並不見人,寶釵卻仍是快步回到後院,進了小書房,才鬆出一口氣,道:“可遂了你的心了?”
柳湘蓮強笑道:“從此他該想明白了,我也落得清淨。”
寶釵笑道:“你若真是這麼想,就不會立刻嚇得要走。”
柳湘蓮道:“薛姑娘這話說得怪,這樣大天白日,堂堂知縣府中,我一個逃犯,怎麼走得?”
寶釵道:“你若不想走,方才一路東張西望的,打探出去的道路做什麼?”
柳湘蓮向裡面脫掉昭君套並一件桃紅小襖,披上一件正紅棉袍,寶玉替他拿來的多半是賈璉舊日所用,獨有這件卻是寶玉舊衣,縱是棉布所制,上面花團錦繡、富貴侈麗之處,亦非常人可想。
柳湘蓮盯著那衣裳,兩手在上摩挲不止,良久才幽幽一嘆,道:“我也是舊家子弟,也曾進過那富貴窩、溫柔鄉,後來家裡敗了,一日不如一日,我心裡也急,也曾想過勤力發奮,重振家聲,可惜最後總是一場空。”
寶釵見他有長談之勢,便自己向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還不等柳湘蓮再開口,卻驟然聽得叩門之聲,兩人都嚇了一跳,柳湘蓮慌忙到床頭拔劍,寶釵忙道:“家裡再沒旁人,你別慌。”果然門外黛玉揚聲道:“薛寶釵,你在裡面麼?”
寶釵聽黛玉語氣頗有些不妙,不知哪裡惹到了她,忙向門口將門一開,將黛玉接進來。
黛玉套著件家常的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款步入內,瞥見屋內只柳湘蓮與寶釵兩個,便哼了一聲,寶釵先見她就道:“雪雖停了,那天還總陸陸續續下冰點子呢,你怎麼連個氅衣都不穿?”再細一看,又撲哧一聲笑道:“你怎麼把我的衣裳穿起來了?還是不知多少年的舊衣裳。”
黛玉道:“我不過和紫鵑說話的工夫,你就不知走到哪裡去了,我想我們府也不大,怎麼你倒迷起路來?問鶯兒也說不知道,問別人也不見,我四處轉了好大一圈,才找到這裡。”
寶釵笑道:“早晨不是同你說過我要來這裡麼?你自己記不得,倒來和我抱怨一堆。”一面說,一面將她兩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捂著,又埋怨道:“我一不在,你連衣裳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