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狐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韋冥因為背光而模糊的視線讓他眯起眼睛:「囚犯之所以會自我約束,是對瞭望塔上獄警所擁有的生殺權利感到恐懼,若是他們不恐懼囚犯和監管者這種不對等的關係制約,那中央瞭望塔的權利就消失了,即使被人盯著,囚犯也不會被制約,他們甚至可以在監視下逃出去。」
「難道你就不會感到害怕嗎?」蔣池試圖分析面前的人,好奇地問。
韋冥抬起頭,無所謂地抿嘴:「害怕?他像被水霧矇住的,與發色相近灰白的眼瞳,即陰鬱又有些違和的頹喪。
然後他情緒平靜地說起過往:「我生在傳統的家庭,父母就是那種循規蹈矩安分守己的人,什麼都害怕。為了健康不敢吃外面的食物,堅持做飯,按時三餐,定時體檢。也不會開快車,絕不可能去做危險的事,甚至吃個藥都要翻來覆去地看說明書,研究不良反應。」
「而我呢,正好與他們相反,是他們眼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壞孩子,我飆車,打架,逃學,不顧反對去玩極限運動,時常讓他們感到焦慮和膽戰心驚。」韋冥輕鬆地剖析著自己,對這個說法報以一種與他神態不相符的微笑。
「但諷刺的是。」他話鋒一轉,淺淡一笑,「老實和謹慎了一輩子的我的父母,卻死於一場交通事故。那天是我哥哥的畢業典禮,全家開車送我哥去參加典禮。我爸這個人開車十分小心翼翼,不會違反任何交通規則,卻因為他人的酒駕行為,葬送了生命。」
「我因為堅持要自己騎機車前往,才沒有坐上他們的車,我的家人全部喪生在這一場猛烈的車禍裡,別人都說,我福大命大,逃過一劫。」韋冥自嘲地搓了搓鼻尖,微微甩頭,晃掉了遮擋眼睛的灰色劉海,抬起頭真誠地問,「蔣池,你不覺得可笑嗎?我的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媽媽肚子裡未出生的妹妹,全都死了,他們卻說我,福大命大。」
「把機車開到一百二十邁的我,頭盔裡只聽見發動機的轟鳴聲,甚至好幾次與大卡車擦著車身而過,這樣不顧死活的我毫髮無傷,但是老老實實坐在車裡,遵守著紅綠燈的我的家人們又做錯了什麼?」他仿若自言自語,稍縱即逝的悲傷隱沒在霧靄似的情緒裡,臉上的笑意卻始終沒有消失。
「就好像墨菲定律裡說的那樣,怕什麼來什麼,你越怕死,就死得越快,你越是追求安全就越是危險,所以我不會感到害怕,我的人生信仰就是,在任何絕境面前不能踩剎車。」
頭頂上的燈泡經年累月鎢絲已經發黑,不合時宜地閃爍了一下,蔣池由上而下打量著此刻重新變得面無表情的韋冥。
蔣池沉默了一陣,只說道:「曾經有人跟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人會相信意志帶來的結果,你相信嗎?」
「當然。」韋冥不假思索。
他抬起手支在膝蓋上,撐著自己的臉頰:「人生太乏味了,來到這裡之前,我已經好幾年沒有這麼興奮過了……」
陰沉的笑逐漸從他深不見底的過往中恢復明朗:「上次我這麼興奮,還是和人賭賽車的時候。我們簽了生死狀,然後在盤山公路上,下面就是萬丈懸崖,我跟他比誰先踩剎車,最後我一直到達終點都沒有踩下剎車,我的腳就死死壓在油門上,而那個人慫了,半路踩了剎車,結果反而車子失控撞下山崖死了。而我因為沒有踩剎車速度夠快,直接飛越了懸崖落在對面的沙地倖免於難。」
「走在稍不留意就會喪命的懸崖上,沒人知道一路上踩著油門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但是所有人,幾乎在遇到危險的那一刻,都會選擇自欺欺人的閉上眼睛,但這樣死亡就不會來臨了嗎?閉上眼睛是他們抵禦恐懼的方式,但結果還是會死。」
他像今天殺死獄警一樣目光平靜,不眨眼睛,淺談著與人賭命的事,偶爾抬起嘴角笑一笑,雲淡風輕得像生命不過也只是向人展示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