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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庭院, 清夜片塵無。
阮家父子就住在謝瀾安的隔壁,時未安歇,聽到院裡的動靜, 很快排闥而出。
上房與東跨院一牆之隔,謝策夫婦哄睡了他們的幼子小寶,解發入帳, 正款款交融,便聽使女在外隔間低聲竊竊, 說的是妹妹院裡的事。
謝策抱著妻子, 頓了頓, 臉埋玉山地嘆了聲, 擔心著那頭, 手卻粘黏不放。
還是折蘭音笑著拍開他, 挽了鬒髮,披衣出戶, 帶著兩個使婢,沿遊廊往上房去探個究竟。
玄白從樹上落地時,連謝豐年都聽到動靜過來瞧熱鬧。
謝家人對於胤衰奴的印象, 還停留在他是個被瀾安隨手搭救下來的可憐人上頭。
雖然坊巷多謠傳, 說謝娘子與庾夫人為了一個優伶大打出手,其實瞭解她的自家人都知道,以瀾安的脾性, 她衝冠一怒需要為別人嗎?無非是自己不想忍那口氣了。
過後瀾安果然只是將人留在客館,不親不疏, 此人自己也安分,於是誰都沒有太放在心上。
而且隨著謝瀾安在朝廷上放開手腳,大家越來越發覺, 瀾安只是看著年輕,她真想做的事,頂頭的叔父舅父都縱容,其他人已很難阻得住了。
可今夜當他們看見胤衰奴身上那件逸逸白服,甚為眼熟,神情還是有些變了。
謝豐年最維護阿姊聲譽,目光一沉,磨著牙第一個上去,卻被若有所思的阮伏鯨略微攔了攔。
他還記得那日這個年輕人拼命提石礅的樣子,以及表妹注視他時,那種少有的輕快眼神。
胤衰奴知道有人在看他,他目光輕斂,身姿筆直。
這身大料挺括的襴袍穿上他身,沒有絲毫沐猴而冠的寒酸,反似舊物契合了新主,有一點貞枝肅直,亭亭孤松的味道。
有人人靠衣裝,有人衣襯人表,骨架清絕的胤衰奴屬於後者。
何況他本就生得好。
寢室,謝瀾安一張無情無緒的臉被黑衣託襯得雪白。
她瞟了眼柱幔旁仙人捧露盤的更漏,馬車已經在後巷的角門外等。
“叫他進來。”她說。
束夢真佩服娘子在這種時候還能心平氣和,轉身出去推開房門,站在廊子上傳話。
“他憑甚——”謝豐年雙眉倒吊。
反對的話才出口半句,胤衰奴一默,再一次用不曾刻意壓低的聲線道:“不敢驚擾女郎,我說完便走。我……只是想請女郎放心,衰奴不會行有辱貴宗門楣之事。”
——“女郎請放心,清鳶志白伏堅,定不會有辱女郎的用心教誨。”
謝瀾安在燭火色中,神色冷雋如霜:“你給我進來!”
胤衰奴聽見這一聲,頓了頓,聽話地拾階走進屋中。
莫說是他,便是其他人也鮮少聽過瀾安明顯含怒的口吻。那門一關,隔絕了外頭人抓耳撓腮的視線,胤衰奴燈柱子似的戳在門口不動了。
屋中無燃香,無香勝有香。
小郎君眼睛老實低著,絕不四下亂看。
“進來!”
外室裡面連通著內寢,胤衰奴唇角微微抿住,片刻後,乖乖地向裡挪步。
不等他那烏龜步速走到裡間,一陣清冷的步風襲到他面前。
胤衰奴下意識抬眼,入目是一件夜行衣。
他聚墨的眸色便怔怔散開了。
他的反應很快,“我、我是不是耽誤女郎……”
“我問你,”謝瀾安在他對面,眼睛隱在兜帽的陰影之下,“若有一女子,因無法反抗惡人的暴力而失貞,你可會覺得她不乾淨?可會朝她吐口水?”
胤衰奴心頭一凜,“當然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