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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曾求父皇請娘子做東宮侍講,而不可得。那時候的謝娘子,還是謝郎君。今天不負我,重逢賢才,想來我雖德淺,應不至冥頑不可教化。”
謝瀾安掌心收緊於身側,她注視那襲向她垂首的龍袍,泰然受之,並未避讓。
陳勍便笑了,抬起頭,眸光灼採動人:“女郎以北伐教母后,敢問以何事教我?”
謝瀾安直到這時才退身避了避,同樣以大禮回拜,她面無惶恐,聲音清沉:“臣不敢當陛下大禮。上有問,臣斗膽直言,當務之急,應行土斷、去府兵、開策舉。”
行土斷,便是重新測量田地,重修黃冊,收回世家豪族手中強佔的田澤,還於國民。
去府兵,便是削減門閥中大量蔭庇的部曲,避免庾奉孝蓄兵之亂再次發生。
開策舉,首先要廢除實行了近百年的九品官人法,打破世家舉官的壟斷,給寒人以入仕的途徑。
稅制,兵制,官制。
每一條都是針對世家的章策,每一條,施行起來都可預見其中的艱阻。
陳勍直視著謝瀾安的眼睛:“世家根深,何者先來?”
謝瀾安聽到這句話,便知這小皇帝,可不是隻會禮賢下士的無謀少年。
她知道皇上真正問的是什麼,笑出一聲,唇角彎起的須臾眼中溫度冷卻,道:
“陛下放心,我謝家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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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馬車上,謝瀾安神色如常,胤奚卻反常地有些沉默。
謝瀾安瞅他一眼,他便抿唇將視線移開,她瞥開眼,他再看回來。反正她不開口先問,這人便磨碾著自己的唇肉不說話。
謝瀾安和少帝周旋了一早上,也沒有這麼煩的,她指尖敲了敲雙腿交疊的膝蓋,“有話就說。”
“女郎,”胤奚開口就是帶著鼻音的啞聲,把謝瀾安嚇了一跳,他問:“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虧謝瀾安昨夜見他舉止若定,風範沉穩,還心誇他長進了,此時塵埃落定,怎麼還活回去了?
她問誰說的,胤奚眼珠烏黑水潤,“大郎君,他說陛下要拜女郎為少師,衰奴自是不配了……”
他說著,指尖小心搭在謝瀾安垂落的衣袖上,蜷指勾住,輕輕的:“女郎,別不要我。”
謝瀾安直頭疼,大兄去趟會稽,怎麼也有逗人玩的閒情逸致了?
那小皇帝的確結結實實地行了個弟子禮,眼下這樣,謝瀾安也不能提了。她捏著眉心說:“阿兄嚇唬你,我不曾——”
話說一半,謝瀾安反應過來,抖摟開袖子睨著胤奚:“又找打呢?”
還敢告大兄的狀。
賴他這張天生純良的臉,總讓謝瀾安一不留神就忘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四六不懂的小挽郎。
若胤奚連這點肯綮都看不透,她便真要清理門戶了。
胤奚沒有被拆穿的心虛,不折不撓地將手背塞到謝瀾安掌心底下。
他漫不經心垂睫的神態,竟學得兩分謝瀾安的影子,溫馴而佻達。
“不騙女郎,衰奴害怕。”
謝策問他怕不怕,殊不知他怕的另有其處。
這個中秋月夜,他看著女郎威重令行,山河入她眉眼,覆手便可翻雲,某個瞬間忽產生了一種不確定的念頭:
也許女郎骨子裡的那片孤冷,根本不需要別人去暖。
惟其孤傲冷絕,才是她獨一無二的氣度與堅不可摧的盔甲。
只有無知的凡夫俗子,才會憂心天人不染七情六慾,在高處不勝寒。
胤奚怕這是真的,那麼,他就不能再因自己的私心多靠進她一步……他所有不堪一提的小心思,便都成了匍匐在高山下的螻蟻。
他不怕做螻蟻,他怕他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