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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不知從哪裡起的風聲,說是那軍閥走的時候留了寶貝在陸家,所以陸家才閉門謝客,為的就是掩人耳目。這話傳得玄乎,信的人有,不信的人卻更多,畢竟哪有將寶貝藏到一個戲子家的道理,就算是姘頭——交頭接耳者作出種種不堪的想像——那也說不通,若是真的重要到可以託付珍寶的物件,怎麼不帶著一起走了,反而剩他一個人在亂世裡流離。
「所以這是……」aa聽得入了迷,她知道這個古國經歷過一場無比慘痛的嬗變,但她從來只能以旁觀的角度哀悼宏大的悲哀,哪裡能感知到每一個生靈的掙扎和傷痛。
陸蘅心也沉重,她垂下眼睛:「是真的。」
當時的陸家家主是陸以澤的伯父,陸蘅小時候曾見過他的一張相片,黑白的,再加上年代久遠,早就模糊不清了,只是那攝人的儀態和風姿還是穿過了數十年的歲月,凜凜地站到了她面前,陸蘅先天早慧,一時之間竟愴然淚下。
「我外公是過繼到他膝下的,曾祖他,一生未婚。」陸蘅說著話,嘴裡泛出來一點些微的苦澀,往日的種種已不可考,活著的人的揣度都成了冒犯。
建國之後的那一陣,文化運動是很蓬勃發展的,陸家受到號召,也不再避世,重又搭了戲臺,擺出了多少年的功底,婉轉的唱詞便又響徹了小城。
如果說崑曲是天上月亮剛升起時撒下的月光,那麼鬥爭的火種燒毀了一切詩意和朦朧,十年浩劫,陸家幾乎毀於一旦。
靡靡之音,封建主義的餘毒,享樂主義……一頂頂的大帽子扣上來,早就讓人沒了翻身的氣力。再加上當年街頭巷尾的流言,總有人當了真,一群趾高氣昂的紅小兵便不由分說撞開了陸家的門,翻了個底朝天。
「他們當然什麼都沒找到。」陸蘅面無表情地說,「誰能想到陸家的宅子底下本來就是空的呢?」
找到找不到已經沒什麼區別,曾祖熬過了兵禍和外敵,卻沒熬過身邊人的瘋狂和惡意,最後鬱鬱而終。
陸以澤當晚還在被□□,回到家,只看見了一具掛在樑上的屍體。
他連哭都不敢大聲。
「外公本來是準備為曾祖守滿一輩子,待他故去後,再由我出面捐贈,然而世事難料。」
陸之楠是陸蘅的母親,也是陸以澤的大女兒,她生得好,天賦極高,十四歲便登臺挑大樑,後來熬過了變聲期,修為日益精進。
「你母親一定很美麗。」aa察覺出陸蘅低落的情緒,突然開口說。
「是嗎?」陸蘅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我不像母親,她面目柔和,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然而太出挑便容易遭人惦記,某天陸之楠下臺的時候,看見休息室裡擺滿的花籃,都寫了一個人的名字,陳嘉。
「那是我的生父。」陸蘅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個陌生人,眼睛裡卻還是透出一股怨毒來,「一個空有皮囊的敗類。」
但不得不承認,陳嘉是個聰明又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會借著那股東風賺得盆滿缽滿。若只是如此,他和陸之楠或許還能算是男才女貌,但陳嘉那時候已經結了婚。
陸之楠是清醒的,當下便委婉地拒了,陳嘉看起來也識趣,不再做些送花籃的高調舉動。
然後陸之楠就被她的兩個親弟弟送到了他的床上,只為了搭上這條線。
「那一夜有了我。」
aa只覺得心裡一抽一抽地疼,她聽出陸蘅話裡的自我厭棄,又想到這樣誕生的一個孩子,該怎麼面對這個世界,便忍不住伸出手去,安慰一樣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陸蘅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抬起頭看她:「其實還好,外公很愛我。」
至於陸之楠,當年醫療水平不高,但陸蘅現在想想,她可能是有一些抑鬱的。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