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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趙然是穿越者,對於變賣身家的事情也得仔細掂量掂量。四叔同意借出的這筆錢可以維持趙然一段時間的生計,如果在家坐吃山空的話,可以撐上一年多,如果外出遊歷的話,頂多半年就得消耗一空。這意味著,趙然在拿命換半年的時間,半年內找不到機會,趙然很有可能變成餓殍,成為悲催的穿越失敗者。
於是趙然患得患失的考慮了一個多月,直到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
但自從趙然向四叔透露了借錢的想法後,形勢就慢慢不由自己掌控了。澆田的渠水常常被四叔截斷,令趙然不得不辛辛苦苦到溪裡挑水灌溉;四叔家的耕牛和羔羊常常會「走失」到趙然的田地裡,優哉遊哉的啃吃秧苗;幫襯自己的趙大叔一家也受到了威脅,偶爾遭到與趙然相同的待遇。
趙然很氣憤,可是卻深深無奈。先不提宗法社會裡族長的威權,光是四叔家幾個健壯的子弟和家僕,就不是趙然和趙大叔能夠惹得起的,更別提趙莊三成人家都是四叔的佃戶了。趙然屢屢氣急了的時候,每當拿起家中僅有的一把破菜刀,都會斟酌良久後嘆息著放下來。前世十六年的學校教育、十二年的公務員經歷,都讓趙然性格中天然帶有做事前仔細斟酌後果的習慣,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做出拔刀相向、血濺三尺的過激反應。
只是牽連了趙大叔,這讓趙然很是愧疚。
完成一天的勞作,趙然回到自己敝陋的土屋中,架起木窗。夕陽的餘暉透進房裡,給黑暗的屋子帶來了些許光明。趙然就著這點光亮盛了一碗昨天就熬好的稀粥,在灶灰中摸出兩個番薯,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個。
等到吃完以後,屋子裡已經漆黑一片了,趙然躺倒在床榻上,破敗的木板咯吱了好幾聲。他雙手枕在腦後,透過木窗靜靜的望著夜空。
一梢彎月不知何時掛在了院中老杏樹的枝頭,漫天的繁星將黑漆漆的遠方山巒映襯得更加深邃。偶爾不知名的山鳥發出脆啼,伴著零星的蛙鳴,好一派田園風光。
如果不是腹中傳來的陣陣飢餓感,趙然這個時候也許會犯點酸水,默誦幾句陶大家的田園章句罷。只是這飢餓感,真的讓人很無力,趙然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藝術。他腦海里想的,只是一個問題:這錢,借,還是不借?
借的話,自己能不能找到進入道門的機會?天下道觀遍地都是,可要想當道士卻極難。要是道門堅持不收自己——這種可能性佔了九成,或者應當說是九成九,那自己該怎麼辦?怎樣才能混入道門?別看自己是穿越者,但這個世界的「古人」也不是傻子,憑什麼絕大多數人都走不通這條路子,自己就能找到辦法趟過去?利用穿越前的知識嗎?會不會被認為是妖邪而被道門鎮壓?
如果不借的話,自己怎麼在族長的逼迫下熬過去?關鍵是怎麼才能湊足盤纏?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趙然沒見過,他也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人生經驗告訴自己,只有行動起來才能看到機會——哪怕這種行動是沒頭蒼蠅般的亂撞。
趙然不是土著,對土地的渴望並沒有世代耕作的農戶那麼強烈,坦白說,讓他真正當一個在土地裡刨食的農民,他也絕對不肯。他也同時在思考,是否乾脆賣了田產,以行商販貨謀生算了,在行商的過程中再尋找機會,這也不失為一條出路。可是這樣一來,自己的身份就成了商賈,這個世界同樣鄙商,趙然想要加入道門可不是僅僅為了一個火工居士的身份,商賈出身會不會對自己在道門內發展起到阻滯作用呢?趙然覺得多半很有可能。
想來想去,他又不禁自失一笑,自己連道門的門檻都沒摸到,就在幻想將來的發展,是不是有點太過不切實際了?
不管怎麼說,趙然終於還是決定了,直接把田產賣給四叔,這樣的話,要價還能高一些。至於生計問題,他已經不願去考慮了。就算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