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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傅俊奕哀聲連連,狼狽不堪,圍觀者喝彩聲隨之此起彼伏,唯裴尚食蹙眉擺首:「胡鬧!」
馮婧聽她似有嗔怪之意,不由有些忐忑,還在反思自己與眾內人是否行為失當,此番懲戒探花郎,會否連累尚食受到皇帝責罰,卻又聽裴尚食悠悠嘆道:「可惜,可惜,這擀麵杖,是老身精心挑選的木材製成,被你們胡亂拿去撣人衣裳,以後還能用麼?」
雖然喜宴取消,裴尚食仍有條不紊地安排內人們收拾食材、廚具,將沈宅廚房打掃乾淨,才循禮前去拜別沈瀚夫婦。
沈夫人驟然目睹傅俊奕之事,氣得胸口痛,早早地回房臥床休養,因此裴尚食回宮之前相見道別的僅沈瀚一人。
沈瀚仍不信裴尚食只是湊巧帶雲鶯歌房契前來,四目相對時,他不禁直言:「尚食對老夫有何不滿,此前相見時盡可開口斥責。今日原是小女大喜之日,賓客滿堂,尚食卻帶眾內人有備而來,如此一鬧,老夫日後如何面對君王同僚?」
裴尚食淡淡道:「參政果然珍視仕途。如今不慶幸令愛避開一劫,沒有落入虎口,擔心的卻是自己在官場上的顏面。」
沈瀚慍道:「自家女兒,老夫豈能不關心?傅俊奕之事,若你們事先得知,大可先告訴我,老夫自有主張。而你們在婚禮上將他所作所為公諸於眾,此事必將傳遍京城,會使柔冉淪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選擇公諸於眾的是令愛。」裴尚食冷靜地說出這一事實,「她事先得知真相,沒有轉告參政,倒是悉心部署,讓雲鶯歌假扮新人,一則是想嚇傅俊奕露出破綻,讓滿座賓客作個見證,二則,也是心知肚明,若先告訴參政,參政為招個探花郎做東床快婿,說不定會將此事壓下去,當作不曾發生,仍將她嫁給那有虎狼之心之人。」
沈瀚連連擺首,稱:「這只是尚食臆測。」但也未細細反駁。
「在鶯歌說出傅俊奕謀害她的事之前,參政甚至還想勸令愛完成婚禮,多半認為男人薄個情,負個心不算什麼,不過是年少風流,無傷大雅。仕途坦蕩,前景光明才是最重要的。」裴尚食嘆道:「國朝推崇讀書人,一朝放榜,百姓競逐綠衣郎,參政也未能免俗。可是這聖賢書呀,人就算會背,也不見得都會讀到心裡去。有多少魑魅魍魎,借一襲綠衣,就偽裝成才子良臣,平步青雲。傅俊奕這種人,若任由他掩飾罪行,逍遙下去,輕則害良家淑女終身,重則借探花身份竊國殃民。世人常說娶妻娶賢,到貢舉為國擇良臣的時候,除了考舉子學識,可還有良方也考量其品行?」
沈瀚默然,末了訕訕一笑:「尚食不愧是宮中貴人,在兩代君主身側多年,見識遠超常人,難怪如今身居高位,格外受官家器重。」
「參政謬讚。老身終究不過是做飯的婢女,雖在宮中歷練多年,無論見識、身份,抑或君王的另眼相待,均難望參政項背。如今想來,能與參政相提並論者,唯有一點……」裴尚食抬眼與沈瀚相視,一縷自嘲的冷笑於唇角處一閃而過,「看男人的眼光。」
回到尚食局後眾內人仍圍著鶯歌問長問短,又向未赴沈宅的內人和小黃門講述傅俊奕之事,嘰嘰喳喳,笑語不斷,只有鳳仙未曾加入議論,做著廚房的事也若有所思,有時連蒖蒖與她說話也要多喚她兩聲她才聽見。
蒖蒖與她同住一室,夜間蒖蒖歸來時見鳳仙背對著她正在就著房中如豆燈光看著什麼。蒖蒖悄無生息地走到她身後,發現鳳仙在看的是一頁信箋,一時孩童興起,將那信箋倏地自鳳仙手中抽出,笑道:「誰給姐姐寄書信了?」
鳳仙大窘,跳起來伸手便奪。蒖蒖也沒認真爭搶,任她把信箋搶了回去,見鳳仙紅著臉將書信細細疊好,才又挨過去問她:「看樣子這書信不會是姐姐家人寄的,莫不是什麼亂動心思的小黃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