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蒖蒖聽見他的心跳,那聲音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顯得曠遠而高邈,隨著時間的延長逐漸加強,仿若心裡有個人兒踏著木質廊廡一步步進至她身旁。
他的衣裳一如既往地一塵不染,爐火光影中的他潔淨而溫暖,埋首在他胸前,除了沉檀衣香,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
她的驚訝和愣怔被這突如其來的柔情悄然融去,從失神的狀態中甦醒,心田裡的花兒漸次開放,然而卻感覺到酸楚之意,眼中莫名地發熱。
她閉上眼,雙手環抱他的腰,讓自己隱藏在他懷抱裡,避免與他目光相觸,須臾,輕聲問:「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會不會夢中醒來,發現自己還是躺在巖洞裡?」
大概非常擔憂和不自信,她的聲音細弱,聽起來很是嬌怯,令他頓感憐惜。他想回答,一時卻找不到合適的言辭,兀自沉默著。她等不到他的答案,左手縮回來,撫上他胸口,像只小貓一樣抓皺了他胸襟的衣裳,讓自己略略支起頭,睜著一雙帶著瑩瑩淚光的眼探視他的表情,似乎要確認他的存在。
心頭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他微微一顫,右手摟緊了她,左手沿著她後頸,探入她簪髻松墜,即將散開的青絲中,俯身低首,將一個含著嘆息的吻印在了她眉間。
窗外人影一晃,很快朝後退去。那是追尋公子而來的阿澈,見書房猶有燭光,而公子不在,便尋覓至此,想問問他是否需要返回書房。
房中的景象驚得阿澈連連後退,直到後腦勺撞上身後的廊柱,好在聲音不大,沒有驚動林泓與蒖蒖。阿澈立即低下頭,放輕步履,一路小跑,朝自己臥室奔去。
剛至門邊,迎面撞見正朝廚房走的辛三娘。三娘看看廚房透出的燭光,問阿澈:「這麼晚了,公子還在廚房?」
阿澈攔住她,向她連連擺手,阻止她繼續前行。
辛三娘止步,一臉狐疑:「怎麼了?公子在做什麼?」
阿澈漲紅了臉,踟躕半晌,才答:「在接地氣呢。」
辛三娘眼珠一轉,心裡已有數。一把將阿澈推進他房裡,從外關上了門:「你快睡吧,別管閒事。」然後自己也轉身回房,不再前去探看。
林泓的唇在蒖蒖眉間一點點輕輕觸著,然後輾轉流連,像在給她書寫一個悠長的印記。而這一次的擁抱與之前不同,和他的吻一樣帶著逐漸升溫的熱度。蒖蒖有些惶惑,又有些羞澀,試圖掙脫,他卻並不鬆手。蒖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手足也如醉酒一般軟綿綿地,暫時停止了掙扎。
當他的吻有向下蔓延的趨勢時,忽有風來疏竹,吹動書房外修竹之間掛著的碎玉片,玉片相撞,似環佩一般叮噹作響。
林泓在竹林中掛碎玉片,稱之「碎玉子」,以為風鈴。蒖蒖曾問因何用此,他說,風吹玉振,可愉悅耳目,可靜心養性。
晚來風急,碎玉子之聲淅淅瀝瀝,一陣緊似一陣,清脆的樂音漸趨激越,驀地綻出一下鏗鏘金石聲,似有玉片墜地,落在青石磚上,剎那間粉身碎骨。
林泓悚然一驚,放開了蒖蒖,站起看著窗外,目中焰火漸漸暗淡,他忽然轉身出去,大步流星地越過廊廡及梅樹竹林,朝池塘走去。
狂風呼嘯,撲面而來,他迎風展開雙袖,任風將身披的大氅掠去,大氅飄墜委地,他並不回顧,徑直走到泛著粼粼波光的岸邊方才停下,蒼茫的眼望向烏雲蔽月的夜空,在獵獵風聲中艱難地平復著呼吸。
默默佇立良久,直到風勢稍減,月色重現。月光仿若一個舒展著冰綃雙翼的精靈,將他僅著單衫的身軀擁於懷中,體內的潮熱退去,他終於找回了習以為常的,安全的涼意。
他回到書房,推開門,緩步走到洛神畫像前,目光徐徐投向洛神,低聲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洛神雙眉若蹙,唇角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