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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為高階些的老媽子,都不是本地人士。譬如黃媽之流,都是跟著龍鎮守使從京津一帶遷徙過來的。龍家關了門,滿口講的也都是字正腔圓的官話。可出了大門往外一走,就南腔北調的很熱鬧了。這座縣城地處交通要道,大小商隊川流不息,讓這座縣城成了八方薈萃的地界。龍相直著喉嚨唱歌,起初露生和丫丫都沒聽懂他唱的是什麼,後來露生先反應過來了:龍相不知從哪裡學來了一首青海的花兒,口音相當地道,並且馬上就要唱出一篇淫詞浪語了。
趁著丫丫還沒聽明白,他立刻抬手捂了龍相的嘴,“別唱了,我們聽不懂!”
龍相一扭頭,“那我換一首,你們聽好了。”
話音落下,他調子一轉,果然是說換就換,變了一口陝西腔,“白布衫衫懷敞開,白格生生的奶奶露出來,哎喲喲,我的兩個手手揣奶奶……”
丫丫聽到這裡,驟然紅了臉,轉身倉皇逃進了東廂房。她逃了,龍相終於住了口,露生輕輕兜頭給了他一巴掌,“你少唱這些東西!你要是著急了,讓你爹給你娶媳婦去!”
龍相伸手往東廂房一指,“我娶她。”
露生聽了這話,不知為何,忽然怒從心中起,“別說傻話了!鎮守使的少爺,能娶奶媽子的侄女嗎?要娶也得娶個門當戶對的小姐,明白了沒有?”
龍相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我不。丫丫我知道,你,我也知道,別人,我不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你們肯定對我好。你看我爹,他身邊沒人對他好,他總是臭烘烘的,也沒人張羅給他洗洗。”
露生方才聽他說要娶丫丫,本是陡然生出了一股子怒氣,及至又聽了他這一番話,怒氣便漸漸消散了。特地想象了一下許多年後披頭散髮髒兮兮的龍相,他竟忍不住心頭一酸。
這時,東廂房的窗戶開了,丫丫伸了腦袋出來,“我給你倆一人做一雙鞋!”
露生做了個深呼吸,壓下了那一股沒來由的心酸,轉身走向了丫丫,“做什麼鞋,怪費事的。”
丫丫把腦袋縮了回去,“我做的好,比買的好。你倆進來量量尺寸,我一會兒就開工。”
丫丫這一夜留在東廂房,點燈熬油不睡覺,興致很高地要給他二人做新鞋。露生知道納鞋底子會有多麼費力氣,所以每隔一會兒就吼一嗓子,“別做了!歇著吧!”
丫丫不聽,不但不聽,還打算偷偷地給他這一雙加加工。因為大哥哥知道珍惜東西,不像少爺,新鞋上腳一天,就能被他趿拉成拖鞋。
一夜過後,丫丫紅著眼睛黑著眼圈,雖然是哈欠連天,但是並沒有耽誤吃早飯;龍相昨夜天黑即睡,今早卻沒起來床。丫丫端著一小碗稀爛的米粥進了上房,以為他是犯懶,想要讓他多少吃一口。哪知龍相縮在一床薄毯子下,竟是當真在睡。
睡到中午,露生也來了,問他:“哎,還睡?”
龍相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答道:“累,困。”
露生聽了這話,十分驚訝。因為龍相的精力素來是極其旺盛,誰累了他也不會累。丫丫這時進了門,走到床邊想了想,忽然伸手一摸龍相的額頭。
然後她略微變了臉色,“大哥哥,少爺好像是發燒了。”
露生立刻伸手也去摸他的額頭,然而因為手熱,所以也沒摸出什麼結果來。扳著肩膀把龍相擺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勢,他乾脆俯身和龍相貼了貼額頭。
直起身轉向丫丫,他有些傻眼,“沒錯,真發燒了。”
龍相,因為從來不生病,所以偶然一病,立刻就轟動了全宅。黃媽急瘋了,找來一副積存多年的珍貴老藥,要煎成藥湯給少爺治病。丫丫認了幾個字,比黃媽多些知識,此刻就不讓她亂給龍相吃藥,怕她那陳年老藥不對症;露生則是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