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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過程,趙半括完全不想回憶,他知道,這段恐怖噁心的記憶在未來的日子裡,一定會被自己自動鎖在腦海的最深處。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不久之後,自己能夠幸運地忘記這一切。他們那時還沒完全扒開那層薄土,一股可怕的氣味就已經穿透防面具向他們襲來。等露出下面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就看見這麼多天的雨水和叢林的悶熱潮濕,使得這個坑完全被浸泡,好比一個露天的棺材。更可怕的是,他們看到的那些深棕色的液體,顯然完全是還沒完全腐爛的肉體滲出來的。趙半括第一反應就是這是超級大的一缸肉醬,而+那些還粘連著肌肉組織的骨頭,非常乾脆地暗示出肉醬形成的慘烈過程;第二反應是,肉醬裡混雜的白色肉筋和掉落的眼球,都是從人身上脫落下來的!雖然一路上他們見到了無數具死得非常奇怪非常慘的屍體,之前也糙糙見過這個屍坑,可現在要做這樣親密的接觸,還是讓人沒法接受。看見長毛飛奔到旁邊開始嘔吐,趙半括緊接著也受不了,脫下防毒面具,抱著樹狂吐起來。這時候他心裡對那群美國人無比的憎恨,這是怎樣的變態,才會想到把東西藏在這裡?很快,廖國仁也失去了一向的穩重和冷酷,所有人散佈在屍坑周圍,毫無儀態地或蹲或跪吐了起來,直到麻木。說實話,趙半括有一百個衝動要逃離這個地方,管他媽什麼見鬼的東西,那種對任務真相和德國飛機秘密的好奇,在眼前修羅場一般的場景前完全被擊潰。之所以沒有逃離,最後牽制他的,也許就是骨子裡的人的職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中間一直沒有人說話。趙半括看到廖國仁一臉然地重新戴上防毒面具,走近那個屍坑邊緣,開始蹲下動手挖起來。他先用手把一截東西從坑裡拉出來,看了一眼,身子彎了下去,晃了一晃,明顯是又想嘔吐,然後強忍著把那東西扔上了坑邊。趙半括看得很清楚,那是半截手臂,只是上面的肉已經掉了一半左右,露出森冷的白色。這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大家曾經吃掉的那隻野豬,已經噁心到了極點的情緒再一次被擊中,可惜已經連膽汁都嘔不出來了。廖國仁發狠地拉出了幾段殘肢,但這巨大的屍坑裡依然是一片混亂和粘稠,並沒有因為少了這麼一些東西就能有什麼發現。廖國仁接下來的動作讓趙半括等人驚呆了:他摘下了頭上的鋼盔,伸進坑裡,當成了大勺,舀了滿滿一大缸液體,倒出坑外。接下來是第二勺、第三勺,動作越來越快,就好像那些恐怖的屍體和氣味都對他沒有什麼作用了。王思耄是第二個加入的,然後是軍醫,長毛也加入了,最後是趙半括。依然沒有人說任何話,趙半括已經完全不去想是什麼理由說服他這麼幹了,因為已經和任何意識形態上的東西沒有關係,只是廖國仁德行為感染了他們,大家不由自主地這樣幹了起來。很久以後,趙半括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最大的感受是:人,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因為人類的潛能真是無窮的,既可以非常脆弱地被一件小事擊中全盤崩潰,比如那些自殺的人;同時也可以異常強大,強大到可以極其快速地適應隨便什麼前一秒還讓你瘋狂的東西。而這種適應的名字,就叫麻木。他們不是機器人,可以毫無情緒波動地幹這種事情。但在這時候,所有人的感官都被自動壓抑到最低的敏銳程度。趙半括清楚地感受到手觸碰到那些液體時的黏滑感,並且能夠從記憶裡自動翻出類似的感覺,那就像喝酒後,醉意湧上,忍不住用手捂嘴,卻來不及發現,一手全是黏黏的嘔吐物。也能清楚地聞到屍堆裡傳出的味道,那是一種濃厚的說不出來的怪異味道。趙半括想到了幹百塊臭豆腐,還有小時候村頭的糞池。到了一步,這種味道已經說不上難聞了,因為趙半括早已經過了噁心的階段,只是覺得它卷在空氣裡,讓自己胸口悶得難受。對於那些殘肢骨骸,剛開始的時候趙半括還能分辨出各自是什麼部位,等他扔出不知道是第幾個像被濃酸侵蝕過的人頭之後,他已經完全沒有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