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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秦彥婉正在看她,秦素微微側首,向她點了點頭,得來了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回眸。
秦素權做未見,一臉淡然。
天空仍透著些黑,沒有風,雪落得靜謐無聲,偶爾被衣袂帶著的風旋起,婉轉飄入廊下,又被一雙雙木屐輕輕踏過。
德暉堂的院子裡燃著許多燈籠,曲廊中亦是每隔幾步便有一盞,光暈之中,雪影與人影間錯著,飄飄蕩蕩,如夢似幻。
正房的門簾早已高高挑起,而那陣樂韻般動人的木屐聲,亦收束於門內射出的幾束暖光。
使女與小僮們蹲下了身子,紛紛替主人除屐拭鞋,高高低低的人影晃動了一番,那些僕從便又如幻影一般無聲地退去了廊下。
幸得德暉堂的正房足夠大。
跨進屋門時,秦素陡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這房間若不夠大,也裝不下這二十來號請安的人。她一面想著,一面神色自若地四下打量,眸中一派安寧。
德暉堂的正房迎門處置著一架素絹竹屏,屏開八扇,上頭繡著松竹梅蘭四君子,又以墨色絲線繡了四首古詩,詩一屏、畫一屏,交錯著展開,素淨而又雅緻。
轉過竹屏,正前方便是一張綠沉漆透雕蓮紋的三扇屏榻,看材質是檀木的,屏風上亦繡著與榻座一樣的蓮花,繡工十分精美。離著屏榻約五六步遠的牆邊,設著一方大陶案,案上的青瓷盤裡供著好些金桔,那黃燦燦的桔子羅列堆砌,是整個房間唯一鮮亮的顏色。
沿著屏榻的兩側,各是一列形制各異的坐具。
先是兩張雕著松鶴紋的扶手椅,椅旁各有一張三足靈芝紋憑几,上頭放著茶水點心,皆盛在魚眼紋的陶盞陶碟中,還在絲絲冒著熱氣。
接下來便是圓足帶壼門的鼓凳兩張,旁邊的憑几上卻是空的;再接下來,便是整整齊齊的兩列短榻了,有榻而無幾,唯榻上設了厚厚的粗麻布墊。
很顯然,居中的屏榻是太夫人坐的,兩旁的坐具依次為:兩位老夫人坐扶手椅,兩位夫人坐方凳,而小輩們則只能跽坐於榻上了。
在這兩列坐具之間,隔出了約有十餘步的距離,更兼屋頂起得極高,便這般看去,只覺正房明間闊朗莊重,卻是比大都某些士族家中的正房還要宏闊有氣勢。
秦素略略看了幾眼,坦然收回了視線。
人群中便有幾道意味不明的眼光,在她的身上掃來晃去。
她本就是個生面孔,又生得一張格外黑黃的麵皮,想不引人注意都難,秦素對此不以為然。
前世時,連中元帝的御書房她都去過,太夫人的正房又有什麼不能看的?好歹她也是差一點便爬上後位的“妖妃”,做小伏低固然可以裝出來,然骨子裡那份久居高位者的雍容,卻是表象遮掩不去的。
的確,此刻眾人側目於她的因由,亦正是因了她這份出人意料的從容與自在。
一個才從田莊來的野娘子,在莊嚴肅穆的主院正房,竟也能如此大大方方地四下環視,眾人自是難免好奇。
第054章 釋《孝經》
秦素對周圍的視線恍若未覺,沉靜地斂首立在秦彥貞的身後,心中卻再一次感嘆這房間的闊大。
二十來號人站在裡頭,竟然不覺逼仄,且那正中的屏榻就這麼看過去,也沒覺得離著屋門有多遠,由此可見這房屋建得巧妙。
秦素暗自點頭,瞥眼便見西次間的門簾分兩旁挑起,太夫人扶著周嫗的手,慢慢地走了出來。
眾人立刻束手而立,待太夫人坐定了,方才由兩位老夫人打頭,眾人一輩一輩地給太夫人請了安。因秦素是才回的府,於是又被吳老夫人單獨拖了出來,向太夫人行了大禮。
待到秦素的雙膝終於捱上軟墊時,窗外的天空已有了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