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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斂的牙忽然緊緊咬起來。
她嗤笑一聲,狠盯著賀鐸風道:「你知道你若是死了,我便要永遠背著你這條命,永遠背著這個恩了罷。」
賀鐸風爽朗笑道:「我知道。」
李斂猛地站起身來,眼神如鷹狼般,她按著桌面,傾身朝賀鐸風道:「賀鐸風,我不喜歡交朋友。」
賀鐸風仍是爽朗笑著。
他道:「真可惜,我喜歡。」
李斂的眼神彷彿要生吃了他。
她眯起雙眸,忽輕聲道:「賀鐸風,你休想死在這烏江的怒水之中。」
話落李斂從懷中掏出一隻銀錠,剁地一聲丟進了桌面,身影一閃,從窗中飛了出去。
李斂的怒火自那隻銀錠散出來,卻並未在那收住,她一路發洩地奔逃,如道利影般拂過江南的楊柳,盛夏的鮮陽。
青磚裂瓦,綠水紅牆。
她不待停歇的奔走著,直到喘不勻氣,邁不動腿。
待停下時,她才發覺自己在喧鬧瓦市的眺樓之上。
團坐在眺樓簷峰,李斂面對著熙攘眾生相,揪緊自己的發,將面孔埋進雙腿之間。
師父教過她很多事,師祖也傳授過她很多道理。
師父說無論如何的大善,也掙脫不了那條必死的航道,師祖說孤獨是一切的根基,而當世人皆暗,不必唯你而明。
師父和師祖還說,世上無神,一切夢幻泡影,皆是猿猴眸中的倒印。
她們還說了很多。
可她們從沒說過這個。
她們從沒說過,她該如何在這千山鳥飛絕的孤獨世間,背負另一個人的靈魂。
他張和才是如何做到的?
這般重量,負住一個便已壓彎人的脊樑,他是如何做到負住那麼多,踽踽前行的。
「……」
「……」
簷下方的眺望臺忽有響動,李斂猛一抬首,警覺下望,見一青衫書生正爬梯而上,朝她望來。
「你七?」
「……」李斂沉默片刻,道:「假書生,我姓李不姓你。」
賀棲風笑道:「莫笑喔。」
李斂面無表情道:「你看我笑了麼。」
賀棲風道:「李在心中笑了。」
李斂靜了靜,忽低低嗤笑了一聲。
鬆開蜷縮的身軀,她單腳垂下簷去,賀棲風旋身蹬牆,兩個踏步輕飄飄上得簷頭來,和她坐在了一處。
李斂望著遠方星河,道:「你做甚麼來。」
賀棲風道:「奉喔哥的命,給你壓壓氣,拉你去酌花酒。」
李斂輕笑一聲,道:「我是個女人。」
賀棲風和氣笑道:「耶——女人就酌不得花酒啊?看小姑娘家蒼蒼跳跳,鬆快鬆快,不喪手摸也可好啦。」
李斂:「……」
她道:「就你我?」
賀棲風唔了一聲。
頓了頓,李斂扭頭道:「你要是今晚上把舌頭捋直了說話,我就隨你去喝酒。」
賀棲風立刻豎了個拇指,用標準的大夏官話道:「沒問題。」
李斂笑了兩聲,站起來懶洋洋伸了個腰,影子忽閃,與賀棲風二人一前一後,直奔教坊司鳳來樓而去。
二人皆是輕功大家,踏簷蹬鷹,不過半刻鐘便從城中眺樓飛去了城北。在鳳來樓門前下落,李斂整整衣襟,同賀棲風一起進了青樓大門。
方進門,大茶壺便迎了上來,賀棲風塞了張銀票與他,和他低聲說了兩句,大茶壺當下高聲引道:「貴客二位!裡面請——」
跟著二人踏上花階,李斂一低頭進了二層盡頭的包間,抬眼便見裡面坐了幾個人。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