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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認為傅岹然會簽進一個知名的畫廊、藉助平臺重返畫壇,還有一些人始終難以相信傅岹然會徹底告別遊戲行業;除此之外,轉做幕後、開畫廊扶植年輕畫家甚至是搞搞投資,看起來也是不錯的出路。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傅岹然徘徊許久,最終選了一條最質樸無華的路。
他在紐約年輕畫家雲集的街區租下一個門面,默不作聲地開起了畫室。
最開始,這幾乎是一件難以令人置信的事。
在這間平平無奇的畫室裡,傅岹然賣起了自己的畫。
畫的風格多樣、內容不拘,有的精緻、有的恣意。定價自然也有不同,但大體上沒有脫離紐約年輕畫家的市場價——一言以蔽之,與拍賣場上傅岹然畫作的價格水平相比,它便宜得跟白送差不多。
第一個來買傅岹然畫的人,是外地來的遊客。他不懂藝術、不認識傅岹然,甚至英語也講得磕磕巴巴;他只是慕名來這個街區閒逛,正思考著要不要買個無用的紀念品回家,就碰巧走進了傅岹然的店裡。
當得知這是傅岹然開店後賣出的第一幅畫時,他頗為慷慨地多給了二十刀的小費,以表示對傅岹然的激勵,希望他堅持下去。
傅岹然攥著那二十刀,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在這位遊客的臉上,他看見了熟悉的神情——在冰島,那個華人導遊鼓勵他時就是如此。
傅岹然捲起這沓錢,丟進了抽屜裡。
沒多久,畫室的訊息不脛而走。
善於投機的畫商們一哄而上,傅岹然的畫很快就被搶購一空。他站在自己的畫室裡,看著紛至沓來的商人像買豬肉一樣瓜分了所有的畫,平靜得好像一個局外人。
畫暫時賣完了,可畫室還得繼續開著。
傅岹然每天十點準時來開門,在這裡一坐就是一整天。大部分時候,他都坐在畫架後面,苦苦尋覓著不肯駐足的靈感。
這或許是傅岹然在現實面前最後的堅持。他仍舊無法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以技藝批次生產畫作的畫師;每作一幅畫,他必然要有新的靈感。
秋去冬來。當署著傅岹然大名的畫再次在國際拍賣會上拍出高價,他還是一幅新作都沒畫出來。
紐約下起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時,一個不速之客推開了傅岹然的店門。
傅岹然從畫架前抬頭,指了指「ld out」的牌子,示意所有的畫都賣完了。
那人凍得直發抖,說自己只是路過。天太冷了,整條街只有傅岹然的店還亮著燈,他想躲一會兒雪。
看著那張屬於「人」的臉龐——鼻尖通紅、眼神憂懼,傅岹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喝下一杯熱茶後,不速之客的話多了些。他先是高度讚揚了亞洲人令人咋舌的敬業精神,又誇張地表示這杯茶是自己這輩子喝過的最美味的東西。
傅岹然沒怎麼搭理對方。他一直手持畫刷,在畫紙上描摹著自己的靈感——今天是難得有些感覺的一天,他正是因為要畫畫,才這麼晚還不走。
耳畔,那人的喋喋不休仍在繼續。傅岹然的靈感被吵得神經衰弱,他無意識地在紙上隨意勾勒著,不一會兒一張略顯熟悉的側臉翩翩浮現出來。
意識到自己畫出了誰後,傅岹然筆尖一頓,神情微滯。他唇動了動,凝神望著畫紙裡那張臉上尚未點出的一顆眸子——他很久沒畫聞九天了,他甚至已經想像不出來聞九天會是怎樣的神態。
當他們再次相遇時,聞九天會神采飛揚嗎?抑或是低眉沉默,偏開目光的迴避。
傅岹然放下了畫筆。他拿下這張畫紙,打算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一旁的不速之客見狀大驚。他立刻放下茶杯,衝上前攔住了傅岹然的手。
「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