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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壤萬里,北風不絕。
荒野裡萬獸蟄伏,天地間闃然無聲,大雪飄飛,凌寒透骨。昨夜,中原上迎來了今年的頭一場雪。
天尚未亮時,遍地就已塗抹上了一層厚厚的霜粉,秋日裡的蕭條淒涼,亦埋在了皚皚白雪之下。
滄州北部,藤原城。
長街安安靜靜,南正街的“賈記”早點鋪掛上了兩盞燈籠,細高的煙囪頂黑煙滾滾,鋪老闆使火鉗撥了撥爐中的碳火,火勢瞬間一旺,煙囪頂上黑煙不多時就開始變青變淡了。
鋪子老闆娘將手中屜籠放在蒸汽騰騰地大鍋上,轉過身忙去提灶上的茶壺,為剛剛在坐下的那位客人斟茶,連日來,這位客人總是在灶火燃起的時候來到早點鋪,然後選一處靠牆的位置坐下。他每次都會點很多東西,每次都將頭上的斗篷帽壓的很低,也瞧不清他模樣如何。
老闆娘為人熱情好客,常與顧客拉家常,她的生意經如此,一旦與人熟絡了,常客就多了一個。
她對眼前這位客人也是如此,只可惜客人每次只敷衍兩句便不願與她多說,這讓她總覺得自討沒趣,常言道“來客是財,得罪不得”,但老闆娘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瞧一瞧這位令她自討沒趣的客人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杯中的茶水已然斟滿,老闆娘還沒有注意到——她正努力地想看清楚斗篷帽下的那張臉究竟長得什麼樣。
茶水潺潺地溢位茶杯,順著桌子滴滴噠噠流在了地上。
“茶滿了。”
那客人蒼老幹枯的聲音如九幽惡鬼一般,聽得老闆娘頭皮發麻,她驚叫一聲,忙將茶壺提開,拿起挽在手臂上的布帕將溢水擦掉,嘴裡慌道:“對不住,對不住……”等她再抬起頭,襯著角落裡照到的微弱燭光,見到了一雙冷漠如刀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那張滿是褶皺的醜陋的臉上,一道自左眉骨至右下顎的疤痕赫然映在了她的眼中,老闆娘心中懼怕,一時間分不清眼前是人是鬼,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還有事嗎?”那人冷冷道。
老闆娘顫顫巍巍道:“沒……沒了。”
那客人並不在意老闆娘的失態,也不在意她投來的異樣眼光,只是盯著對面掛著“振遠鏢局”牌匾的院府大門一動不動——他在等人。
第一籠包子蒸熟的時候,天已矇矇亮起,只是今日雲層深厚,天色仍顯的暗沉。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買早點的人接二連三,遠處還有三五個孩子在雪地裡追逐打鬧,整個世界緩緩地甦醒並逐漸熱鬧起來,唯獨早點鋪的角落裡坐著的這位客人始終是一動不動。
終於,正街上駛來一隊馬車。
那隊馬車自南正街而來,徑直駛入了振遠鏢局,與此同時,坐在角落裡的老者也動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準備喝一口茶,寒冷的天氣裡,茶水早已冰涼,一直在旁觀察他的老闆娘正欲詢問是否要換一杯茶時,卻見那杯送至對方嘴邊的茶水已然冒起了騰騰熱氣,待長街上的那隊人馬徹底進了鏢局,這位客人放下茶杯,丟下一錠銀子,起身快步離去。
漫天飛雪,遮天迷地。
這場雪已經持續到了深夜。
振遠鏢局深處一座簡潔的別院內,一位婦人的聲音自亮著燭光的屋內傳出,語氣略顯擔憂,道:“振南,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
屋內一位男子嘆息一口,沉默片刻道:“我瞧老丈修為高深莫測,應該不會出事。”說話之人邊說邊拉開屋門走了出來。
他身披長裘,走向牆角的木柴堆,低頭拾起木柴,又道:“他沒見到我們,總會回來尋我們的。”彎下腰拾起幾塊大木柴抱在懷裡,回頭寬慰道:“倒是你,不要那麼操心啦。”
此人是振遠鏢局的總鏢頭楊振南,與他說話的婦人是他愛妻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