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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青有些不知所措的，扶住她顫巍巍的手，輕聲&ldo;嗯&rdo;了一句。

哪怕多年不見，記憶模糊，到底也不至於認不出，面前站著的，赫然便是她那如今本該在療養院接受精神治療的生母，昔日的卓家明珠，卓秋迎‐‐才不過五十有七的年紀，如今看著，滿頭枯燥白髮，樹皮般的褶皺遍佈整張臉，竟好像早已是衰殘暮年的老人。

卓青看著兩人相握的手，頓了足有半晌，都沒想出來該說什麼話。

記憶裡的卓秋迎，除了偶爾清醒的時候，會愧疚的抱住自己不住哭泣，可更多時間，總是是精神錯亂的模樣，瘋了般的打罵朝著自己身上招呼，歇斯底里般狂躁，把屋子裡所有能看見的東西摔個粉碎才肯罷休。

與其說，卓青是這個家裡跟她最熟的人，不如說，卓青是這個家裡被她打罵最多，被她的病殃及最多的人。

自打七年前下定決心離開紀家以後，她也同樣和卓家脫開聯絡，自然已經很久沒見過自己的生母。

這聲&ldo;囡囡&rdo;叫出口，於卓青而言，其間相隔，恍惚已經是無從追溯的漫長歲月。

&ldo;我……正好，正好回來。&rdo;

可至少今天，卓秋迎是清醒的。

雖然她依舊是個任誰看了都要嘆息的病人，可至少今天，她還記得自己是個母親，她還記得最親切的稱呼，會聽到熟悉的聲音，便手忙腳亂的跟出房間，會不捨得的，死死拉住女兒的手不放。

但如若卓家先祖有靈，瞧見這獨一無二的掌上嬌，昔日舉手投足無人挑剔的卓家大小姐，而今卻只成了卓珺嘴裡的&ldo;瘋婆子&rdo;，一個形容枯槁的病人，又不知會不會後悔‐‐

當年也是他們力阻卓秋迎那奔赴自由的愛情，然後逼她嫁給了未來定能&ldo;振興卓家&rdo;的上門女婿，最終，把她的餘生都逼到癔症的漩渦之中。

卓青愣愣看著眼前的女人，後話不知如何出口，倒是一句&ldo;媽&rdo;哽在喉間，不上不下。

卓秋迎卻並未察覺半分有異，只擦了擦口水，傻呵呵的笑說：&ldo;囡囡，我聽見你的聲音了，你來、來看我了，是不是？&rdo;

她頓了頓，又拽著卓青的手，把人努力往二樓的客廳拖，&ldo;我最近看了，很多，錄影帶，你來看，你來‐‐&rdo;

卓青看著她所說的那捲錄影帶，裡頭完全面孔陌生的小孩，正在親朋好友的簇擁之中，熱鬧地慶祝著生日，滿面微笑間，吹熄蠟燭，喃喃著閉眼許願。

可這副家庭和睦友愛的樣子，當然也從來沒出現在卓青的童年之中。

一旁的醫生見狀，忙愧疚低語：&ldo;對不起啊，&rdo;他沖卓青說，&ldo;病人情緒不穩定，只有看這卷錄影帶的時候心情會好點，但也確實不是什麼、不是什麼真的……&rdo;

卓秋迎突然猛烈地拍起手來。

&ldo;青青！青青！&rdo;

她拖著卓青的手，指著螢幕中間許願的主人公，孩子氣地歡呼起來。

頓了頓，又指著一旁的男人：&ldo;秋、秋……&rdo;再旁邊的，叫&ldo;李、小李！&rdo;

見了老人，便手舞足蹈喊：&ldo;老太太呢！有錢的老太太，給小秋幫忙！&rdo;

卓青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只得看看電視螢幕，又看看卓秋迎，&ldo;……什麼小秋？老太太又是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