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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畢常圖什麼呢?畢常勉強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那人是他的骨他的血,是他的絕口不提,是他的萬古長夜。那人就該登上九重天闕,就該位列仙班,就該青史,就該百世。他情願零落成泥,情願粉身碎骨,情願萬劫不復,情願痛徹心扉,只不願那人有一丁點勉強。
可他成日孤魂野鬼般四處晃盪,就覺得冷得慌,就想找點什麼依傍下。薛慕願意收留他,他就怎麼都不願放手了。他知道自己自私,知道自己不厚道,可他孤單怕了,他得尋點寄託,薛慕就是他的寄託,薛慕不能走。他越是覺得對不住薛慕,便對他越好。薛慕心軟得很,他對薛慕越好,薛慕便越掙不脫他。
有時候甚至他還有些理直氣壯,他是退而求其次,薛慕難道不是?沒有摯愛,有個差不多愛,也就可以了。他對薛慕來說也就是個大差不差罷了。有的人寧缺毋濫,寧折不彎,寧玉碎不瓦全,可他不是這樣的人,薛慕也不是。說到底薛慕和他是一種人。只是薛慕離了他照樣生龍活虎,他離了薛慕便只能做回行屍走肉,所以薛慕不能走。
薛慕要和他壁壘分明,他就偏要攪混水,越混越好。
機會很快就來了。
那些時日他感受到了薛慕的動搖,他不動聲色。深秋時節薛慕又押了趟鏢,回來時風塵僕僕,畢常整治了一桌的好菜,給他接風。薛慕不是能硬下心腸的人,加上出門一趟,開闊不少,對於細枝末節也就不大在意,於是便沒有拂他的意。
那夜月色皎潔,空氣中浮動著隱隱的桂花甜香。院外小巷中有小童追逐打鬧之聲,間或幾聲犬吠。兩人推杯換盞,薛慕給他講些途中趣事,他含笑聽著,時而給薛慕添酒。後來他也喝多了,嗆了酒,快把肺咳出來了,那種極寒極冷的感覺從心頭向四周擴散,他可憐兮兮地拉住薛慕手,充滿希冀地問,“你可願與我歲歲年年?”
薛慕眼底閃過猶豫,畢常冷得手抖,死死地握住薛慕手腕,汲取那一點溫度,他見薛慕帶著一絲憐憫望著他,最終點了點頭。
畢常覺得自己的血熱了起來,他感受著薛慕溫熱的面板,心裡想著,希望薛慕永遠,永遠不要遇到摯愛。
永遠不要。
☆、六
往後的數年裡,薛慕不時捫心自問,當初究竟為何要答應?
對畢常而言,他心裡那人自然是人生至好的風景,他最深沉的感情,最濃烈的愛意,全都耗在了那人身上。花最嬌豔月最圓,酒至最酣暢之處,便是最好,往後多少良辰美景,多少風月,也不過是託月的雲,照花的鏡。
最好的花,最圓的月,既然留不住,畢常便將它刻在心底。往後花照折,月照賞,正好遇到一朵喜歡的,也要試著把它留下。
薛慕就是那正好被留下的倒黴蛋。
可能是因為於感情一事尚無經驗,可能是誤把同情當做憐愛,可能是因著對前路的迷茫,也可能真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喜歡,但是說來說去,終究還是一時糊塗。
於是後來他便後悔了。
雖然畢常對他百依百順,雖然日子看似和樂美滿,雖然畢常一副前塵盡逝的模樣,但薛慕終究不痛快,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勁兒,這不對勁兒發展到後來,就變成了後悔。
當這樣後悔的感覺越來越濃厚的時候,薛慕開始警覺,心知照這樣發展下去,悔恨遲早變怨懟,兩人相伴幾年,沒有深情,至少還有厚誼。做不了愛侶做朋友也成,若是不行,那最多也就是相忘於江湖罷了,總之是不該反目成仇的。
於是薛慕便提了分手。
畢常自然是不答應的。薛慕打定主意要分,又做不出趕人的惡態,便將貴重財物留下,自己帶了些散碎銀兩用作盤纏,收拾了包袱便要離開。哪知薛慕走,畢常便跟著走,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