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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雪大風急,這室內卻暖意融融,一晌酣夢。
次日醒來之時,天已大亮。她在溫暖的被窩裡伸了個懶腰,又滾了一圈,方才回過神來不對,這被窩裡除了她,已是空空蕩蕩。她瞌睡頓時醒了大半,自被窩裡鑽出來,四下瞧了一圈,皆不見那人人影,頓時有些慌神。待到沖至門口,方才被一陣冷風吹得忍不住哆嗦,白茫茫的一片晃得她睜不開眼睛。
原是一夜雪滿終南山。那雪的厚度,她是沒見過的,似有半人深。
那人正著了單衣,在不遠處鏟雪。她瞧著那道鏟開的小道,突然玩心大起。嗷嗚叫了一聲,從簷下竄了出來。他正專心鏟雪,不時擦著汗珠,忽的聽到一聲熟悉的狐狸叫,一轉身,便見著她竄了過來,還未反應過來,又見著她蹦了起來,跳進旁邊半人深的雪裡,瞬間不見了蹤影。因雪深且寒,這一蹦之下,定是陷到了雪裡出不來,他不禁有些擔憂,叫了她兩聲,沒有迴音,便慌了神。連忙拿著鏟子將雪鏟開,一面鏟,一面喊。待他好不容易鏟到她跳下的那個坑,卻一無所獲。正在迷惑之時,忽聽得那坑裡一團雪動了起來,嗷嗚一聲,衝到他懷裡。他撥出一口氣,又是瞭然又是憂心地與她道,&ldo;如雪如雪,倒真應了這個名字。這一身白毛,扔在雪地裡就如同化了一般。這裡雪厚,當心陷在裡面出不來。屋外那處稍淺一些,去那處玩罷。&rdo;言罷便將她抱回了簷下放著,依舊過去鏟雪。
她一邊舔著爪子上的餘雪,一邊想方才他那個緊張勁和故作鎮定的神情,甚至精彩。
她在簷下臥著,他在門前掃雪,似天地間只餘她與他,一切靜謐皆歸於虛無,人神仙鬼皆不在,也沒甚要緊,總歸他們是在一處的。
後來她總想,那日的雪若再厚一些,日子再過得慢一些,或許便能多伴他些時日,即使知曉這偷來的時光總有盡頭。
凡人的歲年與神仙確是不同的。仙凡不能在一處,也是這個道理。終歸凡人的壽命不過短短的幾十年,於天上也不過是短短數月而已。凡人總有壽終之日,難逃生老病死之苦,超脫不了輪迴,在苦海的濁浪之中浮浮沉沉,最終化為一抔黃土。
秋函來的時候,她正在簷下打著呵欠。他與子禎遠遠地說著話,她瞧見他聽得那話之後,似有什麼無言的愁緒爬上了眉梢。她在他回到屋外時飛撲過去,將他撲了個踉蹌,卻在即將滑倒之前堪堪將她接住,穩穩地抱在懷裡。
他瞧著她在懷中撒嬌的模樣,柔和了眉眼,只用手梳理著她光滑的毛髮,那指尖明明凍得通紅,冷得似冰一般,她卻覺著那溫柔的撫弄比陽春的日光還溫暖。
他抱著狐狸在簷下坐著,秋函也一道坐在一旁。她因方才鬧得有些累了,便蜷縮成一團,在他懷中沉沉地睡著,迷迷糊糊地聽得秋函說起秋闈,說起長安,說起那年陸家所蒙冤屈,說起他父親棄市,母親懸樑,兄長喋血,說起數年後遲來的昭雪,他小小年紀便奪魁院試,還有清明時節那一片壘壘新墳上他插遍的引魂幡。他眉目間沉澱的傷痛似傷口結痂了一般淡漠如水,只在秋函問起這狐狸要怎麼辦之時,方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那之後的半年時光平靜無波便漸漸流逝了。只她已發現他沒了初見之時的從容,似有心事一般,整日整日在屋內看書,卻又似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五月時,她因林間的花粉掉了好些毛,他見著,覺著這毛就這麼扔了,殊為可惜,便暗自將白毛攢起,後用一根絲線纏住,做成一根吊墜模樣的穗子,掛在劍柄之上。她歪著頭去瞧,那毛茸茸的劍穗看著怕要晃瞎對手的眼。
至七月間,他這心事便更明顯了一些。她如今方才發覺他確然和墨淵長得有些像,眉眼間總有七八分相似,心事重重的時候便更像了。是以,他們二人時常在昏黃的油燈下,一人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