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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明一向優雅,像一隻愛惜羽毛的雄孔雀,在人前永遠冷漠而高傲,從不曾說出這樣狠話。這種狠話,反倒像是下三濫的郝春應該說的。
好半天,郝春才低低地笑了一聲。「那人是我老子!」
「不過是生了你,借他一枚精子罷了。」陳景明的聲音十分漠然。「他生了你,卻不養你,反倒天天打你!你……」
陳景明一口氣衝到這裡,忽然沉默下來。趴在他背上的郝春也不吱聲,只是屁股扭來扭去,身上的汗一層層透過背心染到陳景明的白襯衫上。
十五歲的夏,汗水一層層地洇濕了兩個少年的衣服,就像是語文課本里背的那個生詞兒——層林盡染。
校醫室的門虛虛掩著,上午十一點的陽光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明亮的光點一寸寸,長了腳,在陳景明眼皮上跳。
明亮的天光底下,陳景明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越發幽深。
郝春垂下眼皮,幾乎不敢與那雙黑眼睛對視。
在紅藥水抹上去的時候,郝春輕輕地呲了一下牙,陳景明立刻瞪他。「讓你倔!都說了,讓你今天不要比賽!」
杵在旁邊的校醫愣了愣,手上的棉棒一抖,隨即笑道:「這位同學也是你們班的?」
這話是對著陳景明說的。
校醫是認得陳景明的,只是不認得郝春。
陳景明歷來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走在校園內外叫不出他名字的人極少。但是像郝春這種,平常混在人群中就如同萬千錦鯉中的一條鯽魚,灰不溜秋,死了也沒人會在意。郝春幾次代表全班參加比賽,也只是個中不溜丟的成績,從來沒得過獎,生病了受傷了,也都不來校醫室拿藥,所以校醫頓了頓,對這個胖乎乎的半大小子友善地點了下頭,又笑道:「比賽?受傷了?」
郝春齜牙咧嘴地笑,露出兩粒小虎牙。「嗯,是啊!」
「不是!」
倆人這話同時出口。可陳景明的聲音又冷又硬,穩穩壓過郝春一頭。
校醫愣了一下,蘸了紅藥水的棉棒按在郝春傷口上,不動了。
「沒事兒,我來吧!醫生你,你忙……」郝春忙伸手接過那支棉棒,死死摁在傷口,沒好氣地瞪了陳景明一眼。
陳景明張了張薄唇,到底沒再吱聲。
校醫看了一眼倆人神色,識趣地搓手笑了一聲。「好,你們自己來!年輕人嘛,身體恢復的快,哈哈!」
校醫打了個哈哈,轉身到一旁去喝茶了,蹺著二郎腿,眼角不時覷這邊。
郝春低頭湊過來,胳膊肘搗了陳景明一下。
陳景明不動。
「咱出去說?」郝春說著,討好似的將腦袋靠近陳景明,蹭了一下他的頭髮。
郝春頭上仍有運動時掛的汗珠,汗珠蹭到陳景明碎發後的額頭。
濕漉漉的。
郝春頓時尷尬。
沒想到陳景明居然唇角一翹,微微的笑了一下,左邊臉頰那粒小酒窩若隱若現。
郝春這顆心才算咽回肚子裡頭。
校醫室內靜的只聽見抹藥的沙沙聲。陳景明撕裂紗布,刺啦一聲,低頭仔仔細細地替郝春纏上。
郝春屈腿。陳景明幾乎是半跪在他腳邊,碎發遮住眼睛,側顏格外虔誠。
哐當!
兩人回頭,校醫彎腰在地上撿茶杯碎片,笑的臉部肌肉都有些哆嗦。
陳景明抿嘴,不動聲色地盯了校醫一眼。
十分鐘後,陳景明又領了一盒藥水,與郝春並肩走出校醫室的門。
外頭陽光大好,操場上依然人來人往。郝春懶洋洋地對陳景明嘆了一口氣。「我說陳景明……」
「嗯。」
「打我的那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