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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死攥著手中銀扇,垂眼看著地上那已無生機,卻仍空睜著雙眼的少年。
當初紅嶺,他們曾闖入破道的夢境中一窺究竟,夢散時分,破道也是這般空望著天,嘶聲低訴他有怨。他說,他怨他自己。
他怨,怨自己識人不清,將師尊要伴他下山去的訊息說了出去,引起禍端,以至於含深怨復生而成殭屍王;他怨,怨他自己能力不足,不能手刃塹天,因而殭屍王經已無神智了,也要去尋那塹天長老;他怨,怨他沒能早些背下那枯燥的功課,早一步與他師尊一同下山去,以至於復生後仍一心念著那支離破碎的經文——「破無定法,道堅即明。」
……可他又何曾看破這所謂的天道冥冥?
在那場遍遍重複的幻夢之中,那少年所執著的,不過是想喚醒他師尊,讓他陪他下山去。
……若是那日,他大著膽子擾醒了他師尊,他們是否就能早一步離開觀世,去除祟、去遠遊、一去不復返都好!是不是後來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
無謂再去深思那死於六十七年前的少年臨終時腦中有何所想,談風月只怔怔垂眼看著衡間那對空茫泛白的雙瞳,始終不敢轉頭去望身側陰魂。
並不像他想像中那般,秦念久面上實則一片沉靜,無甚表情,眼中無怒亦無恨,唯有周身魔氣既躁且鬱地隱隱滾動著。他甚至沒去看那畫面中如蝶翩飛、漸弱漸無力的紅影,亦沒留神去看那神情焦急無措、幾度欲要起身卻皆因折骨之痛而無力可施的徐晏清——他只冷眼看著那持劍的各宗長老,要將他們的面容都逐一辨清、逐一記清。
許是怕親徒受傷,又興許怕教旁人搶去了這「鎮殺叛宗」、「為蒼生奪仙骨鎮山河」的功勞,那各宗長老口中接連喊著「下退!」、「勿要妄動!」,強硬地斥退了各個欲要上前來相助的弟子,手上殺招漸狠漸厲——
劍意凌然,咒決加身,宮不妄氣息已亂,身上更是負傷累累,雙手鮮血淋漓,濕滑得幾要握不住劍柄,可她卻全然無意後退,只死咬著牙閃轉騰挪,步步逼向那塹天長老,較她的攻勢還更支離破碎的是她口中話音,字字訴他罪狀:「……你……為一己之私……欲要『立功』……」
「……責令我師弟以死證道……害他入魔……
「……為求大功德——
「……要奪我師弟屍骨……殺我師侄……」
然而塹天長老卻面色不改,招招拆下她襲來的劍意,句句鼓動旁人,字字誅心:「你空口辯說爾等心境澄明,反是吾等作惡,著實可笑,若真是吾等舉止有失,怎不見上天示意?!」
怎不見上蒼遮起霧霾、掀起地動、降下天雷——卻唯見碧空澄澈,白雲悠悠?
隨著塹天話音擲地,四周重重人言聲浪漸高,層層蓋過了宮不妄的聲音,亦層層掩蓋住了發聲之人的心虛:「——分明是秦念久欺世盜名,包藏禍心!」
「門下弟子尚要與魔同道,合當誅之!」
「可憐你亦執迷不悟,道心已毀!」
「吾等一片明心,所行皆是為蒼生!」
……
聲勢愈壯,便愈是有理,終是一句:「——觀世叛宗意欲豢魔,門下叛賊,罪應當誅!」
條條莫須有的大罪如高山傾倒扣下,就要與四圍刺來的長劍一併穿入宮不妄的身體——
「師妹!」徐晏清再顧不得許多,強忍著經脈碎裂之痛奔襲而上,擋在了宮不妄身前,揚臂阻攔。
只是僅他一人,又怎擋得住劍氣八方來襲?
紛紛,長劍入體,血濺白玉。
鮮血全不受控地自喉間翻滾上湧,宮不妄望向徐晏清的眼神卻忽而一凝。
……那是?
那是……